老太太坐在榻上,目送带着丫鬟们出去的儿子,一时间有些迷茫,她分不清楚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又是怎样浑浑噩噩一步一步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夏侯林的心情终于好了点,尤其是后面带着几个新鲜娇嫩的小丫鬟,还有老太太给的银票。
然而这一天他并不能好过一点,刚带着几个小丫头回到外院,二夫人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原本二夫人是有话要说的,结果看见夏侯林身后带回来几个妖妖娆娆的女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用眼睛狠狠的剜了几眼那两个女人,直到将人看的瑟缩着往夏侯林身后躲着的时候,夏侯林才不耐烦的说:“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母亲给的两个丫头罢了!在书房里伺候又不碍着你什么。”
夏侯林不着痕迹的将银票放好,然后坐在椅子上喝口茶,那新来的两个丫鬟果然极有眼色,一左一右的给夏侯林捶着腿,夏侯林坐在那里,一低头就能看见两个娇花一般鲜艳明媚的少女,要是没有黄脸婆妻子在一旁的话,心情就更美妙了!
听到是老太太赐下来的人,二夫人脸上阴云密布,比这阴雨天也没好到哪里去,心里将那个死老太婆诅咒了不知道多少遍。
“爷能不能先让人出去,我有些话单独跟您说。”
她如今心中装着事情,也没有太多的心思跟人计较,那两个狐狸精以后再收拾也不迟。
看了一眼厚厚的粉饼都着不住憔悴的妻子,夏侯林怕她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忍下心中的不耐烦,对其余几人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下去就下去还要娇娇嗲嗲的作妖,那腰恨不得扭成十八段,二夫人本就心情不好,这些年轻的姑娘家平日里虽然让她心生妒忌单还没到不能容忍的地步,却因为如今她心情不好,这两个小丫鬟就成了她的眼中钉!二夫人眼神阴狠,已经想好了这连个小丫鬟的下场。
“有什么事你差人过来说就可以了。这下雨天冷飕飕的。何苦受这个罪!”
二夫人似乎好久没见过夏侯林如此温柔体贴的样子了,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
她扑过去抱着夏侯林的腿放声大哭:“老爷,您快救救咱们帅儿吧!帅儿在那边打伤了人。如今被人下到牢房里了!”
夏侯林原本还不耐烦这个老娘们,听完她说的话眉头一瞬间就皱在了一起,心下更是耐不住的厌烦!况且二夫人哭的毫无美感可言,夏侯林原本好生说几句体贴话那不过是他的习惯罢了。可惜这个女人当真了!
“有什么话好好说话,不要哭哭啼啼的。你好歹是正室夫人呢,怎么能如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妾一样用哭来解决问题。”
二夫人哭了一会也只是宣泄自己心中的仓皇罢了,夏侯林就是他的主心骨,这些年只要遇上什么事她都会习惯性的找夏侯林。虽然夏侯林切实众多,但在二夫人眼里,他还是看中自己这个正室的!
“我……我就是心里着急。原本好好的,怎么能这样呢。还说等到下次陛下若是大赦天下的时候,借着大少爷的风光说不定就把帅儿接回来了……”
夏侯林心中的无力感其实比二夫人还要盛,这些年来因为他只有夏侯帅一个儿子,不免宠溺的有点厉害,结果酿成大祸,恰好又撞在了枪口上,惹的陛下大发雷霆,连功勋子弟都不放过,从康泰十二年左右开始为了这个儿子,他劳心劳力,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钱财,把能用上的关系都用尽了,只希望能交他在那不毛之地活的安逸些,哪里知道他遭了这么大的事仍然本性不改,短的是大祸不犯小错不断!
夏侯林当时也不是没想过不管这个儿子,那时候他年富力强,再生个儿子慢慢培养起来就好了,这就相当于抓住西瓜自然不要芝麻了!哪里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房中莺莺燕燕不少,喝的那些苦药汁子更是能倒成一条湖,但那些女人肚子就是没有半点儿子的动静,他不得一直好再次将希望寄托在夏侯帅身上。
夏侯翼凯旋归来这件事倒是叫他看到了希望,陛下说不定看着夏侯翼的面子上能给他的儿子一个恩典……
夏侯林不想百年之后身后连个上香扫墓的人都没有,他不想做那孤魂野鬼,也不想过继别人的儿子,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夏侯帅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夏侯翼置之不理的态度如此生气的原因,实在是夏侯翼这边一表明态度,他的儿子回京之日更是遥遥无期了!
“上次让人送钱过去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叫他不要那么张扬的,他可是戴罪之身,如今不用住在犯人所已经是我花了大价钱费尽心机才将他弄出去的,那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心都不长!”
越说夏侯林越是焦躁,管吧,实在是已经对这种事情感到麻木了,每次一听见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他就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几岁;不管吧,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二夫人这下理直气壮地说:“这次的事情可不怪咱们帅儿,实在是有人看上了他跟前伺候的小雪,他才跟人打架的!”
“小雪?我亲自挑选的丫头出来可不是叫小雪!”
夏侯林听见小雪这个这个名字就觉得不对劲:“你都干了什么,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他伸手将桌子拍的震天响,茶碗在桌子上都跳了几下,二夫人吓的有些发抖,结结巴巴的说:“没……没做什么,是我跟大嫂见老爷挑选的那个春杏丫头长相委实过于普通,就是咱家的末等丫鬟都比她好看,”
二夫人见夏侯林只是阴沉着脸没说话,偷偷觑了一眼才说:“帅儿自小伺候在身边的丫鬟不说长得国色天香了。那模样至少周正水灵,春杏看起来粗苯木讷,我跟大嫂都觉得有些委屈帅儿了,所以才重新买了一个叫小雪的丫头。”
事到如今,夏侯林就是自己再生气也没用,他撑着额头沉声说:“那叫小雪的丫头是不是长的不错?”
夏侯林此时不乏脾气,二夫人反倒是有点忐忑了。因为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也……也没有长得不错。就是一身皮子白一些,老爷送春杏丫头过去我们也知道老爷的意思,毕竟要好生养。因此才选了小雪。”二夫人回答的很是小心翼翼,她此时完全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只能通过夏侯林的面部表情来揣测,如今就是夏侯林生气。她也大概觉得自己可能不该把小雪这个丫头送到儿子身边,要是没有这个丫头。就没有这次儿子打伤人事情了。
夏侯林此时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面前这个女人是他结发妻子,当年也情深意重过的,只不过是日久了她就变成这幅自己也快要不认识的模样。他是男人虽然不至于动手打女人,但是争吵、摔东西这些都已经闹过了,如今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女人。夏侯林也实在发不出火气来。
有些无力的说:“那边境本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出身最多的就是世世代代的军户。民风彪悍不说,更是风沙满天飞环境又恶劣,女儿家都跟男人一样能在外行走,一个个整日里风吹日晒的,哪里比得上京城的女儿家精细水嫩?帅儿流放到那里,咱们家上上下下大殿本就是惹人注意,眼看着他都已经及冠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我才想着打发个好生养的丫鬟过去,她要是能生养个一男半女的,咱们就接到京里来……”
二夫人见夏侯林竟然考虑的也是如此周全,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那小雪我跟大嫂找人看过了也是个好生养的……”
“好生养!好生养!你个蠢货!知不知道边陲环境恶劣,女人都不愿意嫁过去,只要是个女的,母猪都能赛貂蝉了!我挑的丫鬟你嫌弃粗笨木讷,你倒好自作主张弄了个天仙过去,可你知不知道红颜祸水!果然是慈母多败儿,我好好的儿子被你教坏了不说!如今还要给他拖后腿!”
夏侯林见自己说了半天二夫人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忍了半天那火气还是没忍住,劈头盖脸的就骂开来!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二夫人不想原来自己自作主张弄了个丫鬟过去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如今闯下祸,她仍然觉得只要自己有钱就能摆平,希冀的看着夏侯林指望他能想出办法。
“既然人家直接找到你那里去,我也不插手了,就权当我不知道这件事。”
二夫人一下子慌了:“老爷难道不想管帅儿了吗?我这回一定让人好好告诫他,叫他好好呆在卫所,不给老爷添麻烦……”
“他是我儿子我怎能不管他?事到如今着急有什么用,你得容我想办法!”夏侯林来回在室内踱步。
“是!是!是!都听老爷的。”
“既然这消息能传回京城,那就说明那边的人没打算把事情做绝,把信传回来不过有要求罢了!”
二夫人一听到夏侯林这样说张口就道:“钱不是问题,我一会就去将银票拿给他们!”
“不要一脑子只知道钱钱钱,钱要是能解决问题,你以为帅儿如今还能呆在那里吗?我是他爹男单能看着他在那里受苦不成!告诉给你传话的人,把那丫鬟送到对方床上,另外再买两个更年轻貌美的,连同卖身契也一块送过去!”
“那……老爷应该送多少钱过去才好?”
二夫人不聪明,但是她知道什么事情都问夏侯林的一意见,听见二夫人这样问他,夏侯林总算脸色好了一点:“给受伤那家人送三千两过去,把京城的这些燕窝、人参、上好的布料、上好的药材再准备一车也跟银两一起送过去,另外再拿两千两将卫所那些人都打点一下。”
见二夫人认认真真的听着,夏侯林这才语重心长的说:“如今出了事情你知道找我了,当初自作主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问问我的意思?”
“是我想着老爷一天到晚不得闲,这些小事我就自己处理了!”
如今有了解决的办法,夏侯林也不想在这些方面计较,只说:“以后大事小事自己不要自作主张,弄不懂了你来问我。”
“是,我知道错了!老爷不要生气。我是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以后家里的大事小事还要靠老爷,还望老爷保重身子,不要气坏了。”
二夫人如此低声下气,毕竟是自己接发多年的妻子,夏侯林挥挥手,最憋屈的就是这种,一拳打在麻花上一样,夏侯林知道二夫人如今这样说实际上遇见事的时候还是会我行我素的!
“给人送的那些东西不要想着偷工减料,那些钱也不要少一两银子,寻个可靠的人,这些都是关系到儿子的!”
二夫人临出去前,夏侯林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二夫人脊背一僵,瞬间有种被拆穿的感觉。
夏侯林见到二夫人的姿态就知道她是打算偷工减料的,只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简直操碎了心。
心中想着得想个办法将儿子弄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穷山恶水出刁民,他的儿子他自己知道,在京中能横着走,是因为仗着自己平南侯的身份没人敢惹,所以那些年才闯下大祸之后墙倒众人推,如今远在千里之外他有心无力根本就护不住儿子,尤其是天高皇帝远,强龙不压地头蛇,夏侯林担忧最后会出事……就这么唯一一个硕果仅存的儿子,他,赌不起!
“来人!”
“备上一份厚礼,等过几日天晴的时候随我出趟门。”
既然夏侯翼那个小贱种不愿意帮忙,那就只有通过别人了,他就不相信这世上除了夏侯翼,其他人都办不到这个事了!就是陛下看在自己痛痛快快还了爵位,也是褒奖有加呢,更何况帅儿那件事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