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叔周国康结婚的大喜日子,周晓斌正站在窗口,不停地往楼下的大街上眺望,刚才新娘那边通知过来说接亲的队伍已经接着新娘子起程返回了。在紧张等待的不止周晓斌一个人而已,楼下更是已经站满一堆人,都是来帮忙的亲朋好友,两串红鞭炮已经挂好了,就等新人的到来。
“来了,来了,新娘子的小汽车来了!”远处一个孩子边跑边向这边喊道。
周晓斌定神一看,果然不远处的街口拐出来一辆前窗玻璃上贴着“喜”字,后视镜上系着红丝带的小汽车。很快,又跟出来第二辆,接着是第三辆,喇叭唢呐吹着的喜庆曲调也从街口传了过来。三辆小汽车后面跟着的是一辆小货车,上面除了坐着几个吹喇叭唢呐的乐手之外,还装着家具。周家自己打的加上新娘娘家那边陪嫁的整整是三十六条腿,够气派的。“三十六条腿”是比较形象的说法,例如一个大衣柜一般都是有四条腿,这样算来怎么也得有*样家具,已经是很气派了。
一对新人领到结婚证后,街道里基本就发一张家具票,大都是用来买床的,至于其他的家具就要新人们自己想办法了。跟在后面的小货车总共也是三辆,除了装着家具外,还有之前定亲时送过去的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电风扇,以及新娘娘家陪嫁的锅碗瓢盆、大红棉被之类的生活用品。
小汽车慢慢驶过来,早已准备好的鞭炮响了起来,街上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几辆小汽车都是周国康上班的出租车公司里借来的,他也算是近水楼台新的月,好好的风光了一把。三两小汽车加三辆小货车这个组合在现在的北京城绝对算得上豪华了。别人接新娘可都是推着辆永久牌自行车去的,后面跟几辆拉嫁妆的三轮车就不错了,档次上就有差距啊。
鞭炮声和喇叭唢呐生招来了许多周围的邻居和过往的行人,大家都到这边来看热闹,很快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新娘和新郎已经上楼了,跟上去许多讨要喜糖的孩子,机会难得啊,以前央求妈妈好久还不一定吃得到的奶糖、水果糖,现在只要说句吉利话就有白给,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的呢!
周晓斌这个时候倒是来到了楼下,他今天的任务就是负责把几辆车上的电器和家具负责弄到新房里去。小叔周国康的新房就是之前周晓斌家分到的那套前三门沿街的单元房,两室一厅外带厨房和卫生间。房子就在宣武门附近的25号楼,楼高有十二层,周家的这套房子在第六层。前三门沿街住宅群是北京第一批高层住宅,每栋楼都配有电梯和电梯升降员,只不过电梯不是每层都停,而只是在底层、第五层和第十层停留。
所以大家想要把这些嫁妆弄上楼去也不容易,先是要坐电梯到第五楼,再爬楼梯上六楼。其他的倒是还好说,大衣柜就不容易搞了,电梯很可能放不下,到时候只能动手抬上六楼去了。
“兄弟们,吃饱喝足该开始干活了!”说话的是刘瑞思,他是周国康的发小,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玩,后来周国康去南方当兵,刘瑞思则去乡下插队了,还好没走远,就在房山县。在房山县农村待了两年,刘瑞思他老爹用了个病退的理由把他弄回来,送进了一家化工厂当工人,他早在前年就结婚了。
“斌斌,我们这票人可都听你指挥了,你让我们往西我们绝不敢往东!”刘瑞思带着三四个哥们已经准备好了绳索之类的工具。
小叔回来后,刘瑞思也是经常来串门,周晓斌倒是熟悉的很,他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早就准备好的香烟,扔了过去:“刘哥,我可给你准备着好东西呢!”
周晓斌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喊他叔叔太别扭了。刘瑞思眼疾手快,接住了扔过去的那包烟,仔细一看才出生喊了句:“好家伙,不错啊!香烟的包装上都是外国字,看来是进口货啊,我也就托你的福高级一回,兄弟们,有口福了!”他说着撕开手上这包烟的包装,利索的抽出几根来给大家发了一轮香烟。
这些烟是小爷爷周祖海特地带过来的,高级的烟和酒都是奢侈品,需要凭票供应,在北京搞条好香烟可不容易,像周祖海这样的正司级干部每月也就一条甲级烟、一条乙级烟的配额而已。
周晓斌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而已,实际抬家具的工作还真不用他动手,除了亲朋好友齐动手之外,旁边站着围观的人群也不时帮一下忙。周晓斌也急忙掏出口袋里的另外两包香烟,只要是在场会抽烟的人挨个都发了一遍。香烟的确是交际的一大利器,一圈发下来,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笑意。
家具摆放的位置早就已经确定了,所以一样样搬进去之后也都井井有条。套房里也都是围满了人,结婚总有许多讨吉利的仪式。像什么新娘跨火盆代表生活越来越旺,新床里撒莲子代表早生贵子之类的。再加上许多孩子夹杂其中围着新娘子讨要喜糖,一副喜气洋洋。
这里面最高兴的自然要素数周晓斌的奶奶张兰花了,她这回可是好好的风光了一把,现在邮电部大院里家家户户都羡慕她家的排场呢。人蒸馒头争口气,老人一辈子也没什么求的,就讲个风光体面而已!
这边新房里的家具、电器摆放好后,大家还是要到三里河那边去吃喜宴的,毕竟这里场面太小了,不适合摆喜宴。周家的亲戚不多,周祖德这边也就香港赶来的周祖海一家和美国来的周国礼而已。张小兰这边亲戚就更少了,只有密云农村的堂哥张来福算是至亲了。其他的就是一些朋友、邻居,以及周国康的一些领导和同事。
一共摆了九桌喜酒,除了自家小院里摆了五桌外,还借了邻居的院子摆了四桌。所有的桌子和锅碗瓢盆也都是向左邻右舍借的,可以想象到时候光把这些东西一家家分清楚还回去就是一项复杂的工程。还好这个时代每家的碗上都刻有字的,不至于搞混了。
周晓斌还是第一次经历亲人结婚,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挺新鲜的,虽说现在婚礼不像后世那样有婚庆公司全程设计策划,但也不是喜庆和热闹,更有这个时代的特殊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