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老建筑讲究的是坐北朝南,老北京城内城的南门因为在皇城的正前方,所以被称为正阳门,但老百姓们平常更喜欢称为前门。前门大街就是正阳门前南北走向的这条主干道,在明清两朝这条路可是皇帝进出皇城常走的御道,相比其他街道自然更为宽阔平坦。
前门大街两侧的房子大都不高,许多都是砖瓦结构,灰灰的和老城墙一个颜色。据说这些房子中有一小部分还是当年永乐帝定都燕京时修的,用的就是建城墙用的城砖。前门大街至明朝以来就是京城最繁华之地,百年老字号林立。
只可惜经过公私合营和文革之后,现在还能幸存下来的老字号已经寥寥无几。正在紧张装修中的中港餐厅就选在的前门大街靠近原来五牌楼的地方。
五牌楼并非五座牌楼,而是六柱五间五楼十二戗杆的大牌楼,曾经是京城最大、最精美、最壮观的牌楼建筑,牌楼上提有“正阳桥”三个大字。以前地老北京城,出了正阳门就是护城河,河上的这座桥叫做正阳桥,过了正阳桥就是五牌楼,走过五牌楼才算是出了内城。可惜五十年代北京整修交通的时候,五牌楼连同老城墙一起被拆掉了。
据说当时连正阳门也是要一起拆的,后来周总理亲自出面干预才算保留下了这座老北京的正门和附带的箭楼,算是给后人们留下一些想念吧!记得后世复古热大兴,北京市政府又花了很大精力和代价照着书上的记载从新修了个五牌楼,但这终就缺少那股本该有的属于历史的沧桑和厚重。
所以说中港餐厅可谓是选在了北京城的中心,正阳门的北面就是*广场。这在后市绝对是寸土寸金的商家必争之地,但现在计划经济盛行的体制下就让周晓斌钻了个空子。现在的前门大街除了几家国营供销社开门营业之外,远没有达到几十年前或者几十年后商铺林立的境地,可以说正是处在最萧条的时期。
长安街是外国贵宾来访北京首先开车经过的地方,被称为中国展现给世界的窗口。所以政府花了不少钱进行整治。前门大街就没有那么运气了,依旧显得有些破败。
不过周晓斌觉得其实这也挺好的,至少留下了老北京那股味儿,不像后世的北京城,为了追求所谓的国际性大都市,高楼大厦造了不少。却把最应该保留的文化丢了,除了那个动辄来个“xx门”事件的故宫在那里勉强撑门面之外,又还剩几分三朝故都的雍容气度呢!
中港餐厅正在装修中,这栋三间门店的铺子高三层,屋后还有一个大院子。据说原来也是座酒楼,五六年公私合营后人员都并到了后海的另一家国营饭店,房子就空了下来。六十年代初胡同里居委会曾把房子拿来办过制衣厂,不过文革中这些胡同经济都被当做资本主义尾巴取缔了。
周晓斌虽然准备当甩手老板,但餐厅开始装修了,他总要过来看一看。原本他还想叫徐光明把设计效果图提前给他看一看,凭他前世去过那么些餐厅、酒楼练出来的眼光应该一下子能评出个好坏来。
接过去首都设计院吃了个闭门羹,人家嫌或太小懒得接。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别的设计人员,这让周晓斌十分无语,只能退而求其次。告诉徐光明尽量保持老房子原来古色古香的风貌就行了。
建筑队平常接的活有不少就是修这种老房子,工作起来自然不在话下。内墙全部重新刷白,一根根半丈粗细的木梁柱全部用红漆仔细粉刷,至于原来的木扇门和窗户则干脆全部换新的。
“小斌,你来看,我想着是这样!”
徐光明和周晓斌一前一后走进门。房子里面许多工人正在装修,两人也不去打扰。只顾着往里面走去。
徐光明继续说道:“一楼中门进来先是一个前台,主要负责欢迎客人、安排座位和最后结账!左侧就是一楼的大堂。主要摆一些小四方桌和小长方桌,那些四人一下的顾客尽量安排在一楼。右边靠楼梯的这间大房则用来做厨房!
二楼也是通透的大堂,放一些小圆桌和大圆桌,主要满足每桌五到十人的需求,也可用来承办大型酒宴!三楼主要设计成七小三大十个包厢。幸亏这间店铺最早也是开酒楼的,格局就不用大改了,省下不少麻烦!”
其实周晓斌最初的愿望是准备开一间平民化的中式连锁快餐店,不过他后来和徐光明仔细讨论后终于还是放弃了原来的计划。周晓斌最初考虑的是现在大家的消费能力,现在普通工人每月也就是四五十块钱的收入,消费太高就没市场了。
可徐光明却不这么看,快餐是什么他自然清楚,之前几个月在香港酒楼里跑采购那段时间没少在路边的快餐店解决午饭问题。快餐最大的特点就是廉价、快捷,是那些快节奏生活人士的首选,但绝不适合现在的北京。现在的北京老百姓除了特地去下馆子改善伙食之外,普通人很少有在外面花钱吃饭的经历。
而且虽然现在大家收入不高,但社会上吃饭难的问题却很普遍,特别是上北京来办事的人,想找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请客人吃饭简直难如登天。去国营饭店那服务较一个差,经常是饭没吃饱却被气饱了。
“你准备招多少人?”周晓斌问道。
“初步估计招三十个吧!两个前台,十二个服务生,四个厨师,四个配菜工,两个切菜工,两个刷盘工,两个保洁员,两个采购员。”
“厨师找到了吗?”这是周晓斌最关心的问题。
“已经联系好了,都是在国营饭店掌过勺的好手!”徐光明说道。
“哦?你怎么找到?”周晓斌大为惊奇,在现在大多数老百姓心目中国营饭店可是铁饭碗,一般人怎么愿意丢掉铁饭碗到中港餐厅这样的“资本家”手下来受剥削。
“嘿嘿!”周晓斌狡猾的笑了笑。“一般人自然不愿意来。一开始我请了好多人,人家一听我们是外资成分都躲着还来不及,一个刚从市国棉二厂食堂退休的老头还差点要报警抓我!
后来,我灵机一动,那些没退休和退了休的都不肯来。也就只能去找‘病退’的试试了!结果果然是一找一个准,我准备招的这四位都还特地尝过他们的手艺,没话说,绝对上得了台面!”
周晓斌立马转过弯来,没想到自己的这位杆子哥果然厉害,他之前最怕的就是找不到厨师。计划体制下工作都是国家分配的,现在可还没有人才市场这么一说,特别是像厨师这种需要一技之长的岗位更是很不好找。
“病退”也许是当下中国特殊历史条件下才有的一个时代名词。当年*指示知识青年应该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于是全国上下展开了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总人数高达一千六百万。
最近中央对知青返城的限制开始放宽。于是大批知青开始纷纷涌回城市。但国家经济经过文革十年的摧残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根本无法一下子消化如此巨大的就业人口。于是回城的知青只能纷纷在家待业。
但他们也不能总这样在家里呆着,读书好的趁着国家恢复高考一下子鲤鱼跃龙门成为大学生了,但还有更多的人被大学拒之门外。于是家长们只能纷纷想办法给子女安排工作。有能力的安排子女招工、参军各有各的门路,平民百姓却只能到处求人托关系。这也一定程度上助长了现在上送礼走后门的不良风气。
后来,有人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自己提前退休,让子女顶替自己去上班。自己早点退休也就罢了。但孩子一定要有工作啊,不让接下来找媳妇或者找婆家都不容易啊!要提前退休自然需要有合适的理由,于是上医院开个病退证明成了许多父母的选择。其实他们也大都只有五十来岁,身上还健壮得很,再干个十年也不成问题。
“只是这几位厨师的年龄有些变大,都已经五十出头了!”徐光明皱皱眉说道。
“年龄大一点不是问题,只要遵守餐厅的规章制度就行了!”周晓斌无所谓的说道,“只要眼下应付过去。将来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培养厨师嘛!”
“其他人也都联系的差不多了,大都是我们附近几个胡同的知青。有几个你也都认识!”徐光明说道。
“大家邻里街坊的能帮尽量帮一把,不过丑话要跟他们说在前头。来餐厅工作就要遵守餐厅的规矩,决不能说因为是熟人就可以耍滑头,出了问题可是没什么情面好讲的!”周晓斌再次叮嘱道。
“对了,我上次不是叫你带几份香港那边我大伯他们酒店的员工守则回来吗,到时候你给我看一看,结合我们现在的情况来制定一份中港餐厅员工守则。餐厅开业后,大家就严格按照员工守则办事,我们虽然说不一定要求达到香港那边五星级酒店的服务标准,但也至少要让来吃饭的顾客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周晓斌笑着说道。
“对了,四个厨师还是少了点,干脆再招两个吧!到时候客人一多,上菜速度的快慢就很重要!”周晓斌想了想又说道,“还有,我已经和小姑联系好了,等这边装修的差不多了,香港那边会派一位老师过来培训大家的服务礼仪。所以你这边找人要抓紧,还有像定制统一的工作服之类的都要提前安排好!”
两个人从一楼逛到三楼,又从三楼走回到一楼,周晓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突然,他记起来偌大一个酒楼竟然没有一个卫生间,这个问题非常严重。
“杆子哥,我们的餐厅怎么没有卫生间啊?”周晓斌苦笑道。
“额!”徐光明愣了一下,“是啊,这件事我还真忘了,怎么办?”
“装修队的队长再不?去问问他该怎么处理?”周晓斌想了一下说道。
“好。我去叫一下老周!”徐光明说着走过去问旁边一个工友,“周工头在吗,我找他问点事!”
很快,徐光明就和一个穿着海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子一起走了回来。
“小斌,这是周师傅。是建筑队的工头,负责咱们店装修的二十来号人都归他管!”徐光明介绍到。
“周师傅好,我叫周晓斌,你叫我小斌就行了!”周晓斌热情的说道,并伸出手来准备和他握手。
周师傅腼腆的朝他笑了笑,看来是一个不太善言语的同志。他正准备和周晓斌握手,突然发现自己刚才在刷墙,还没洗过手就来了,现在双手粘了不少泥灰,并不干净。
周师傅正准备缩回手。周晓斌却毫不在意的握了上去,都说劳动人民最光荣,粘点泥灰算什么啊!周师傅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感激,这才是被尊重的感觉。
“刚才听徐先生餐厅里缺少厕所,我想了一下,你们店铺后面围了这么大一个院子,其实最省钱也是最省力的办法就是直接在后院盖一间厕所!”周工头很快提出自己的意见。
周晓斌朝后面的院子望了望,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这个办法不错。可以从这一块直接凿开一头门,在门后建一个卫生间!不过楼上的客人下来就不太方便,特别是三楼的客人。
所以我的想法是楼下里建个大一点的卫生间。然后再三楼再建一个小一点的卫生间,这样三楼包厢的客人就无需麻烦的到一楼来了!”
其实后市的酒楼稍微大一点的包厢都会带有独立的卫生间,但中港餐厅也这样搞的话会占掉不少地方不说,三楼的格也就差不多要推倒重来了,这样工程太大了。
“这样也可以,三楼楼梯口右边那块空间就可以构出一个小房间来!不过这样一来。抽水马桶、水管这些都要重新去建工局报批!”周师傅算计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
“这方面没有问题。我下午就去建工局跑一趟把事情办好!”徐光明也点头说道。
“周工,我还有一些新想法。刚才你的话恰好提醒了我,后面的院子这么大空地浪费了挺可惜的,我想可以干脆划出前面的半个院子挨着店铺建一排平房,到时候除了卫生间,我们还可以划出员工更衣室、休息室,总经理办公室等等!”
“这倒是不难,不过这样一来原来说好的一个半月工期就有点紧张?”周工建议道,“如果能宽限半个月,有两个月时间的话时间上就比较宽松了!”
“好的,没问题,就两个月!你们先抓紧把前面房子的翻修弄好,后面的那排平房可以放到最后去建!”周晓斌一口决定到。
周师傅不由望了望旁边的徐光明,徐光明朝他笑了笑说道:“按小斌的意思办就行了,我没意见!”
周师傅去忙了,徐光明和周晓斌觉得没什么好逛的,也走出门外。
“我待会儿就跑一趟建工局,建工局的刘副局长挺热情的,给我们装修的建筑队以及水泥、石灰、木材这些都是他帮忙联系和调拨的!”徐光明笑着说道。
建工局就是建筑工程局,像正在中港餐厅装修的这些工人所属的建一公司,以及建二公司、建三公司、建材工业公司、市水泥一厂、二厂、红星油漆厂、市建筑机械厂、水电安装公司、市房修公司、市凿井工程公司等都是建工局的下属企业,可以说只要和建筑有关的都归建工局管。
“杆子哥,我记得之前好像叫你从香港买一些好一点的水性笔和不锈钢保温杯回来,你没忘吧!”周晓斌突然问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怎么会忘了呢,东西都在我床底下放着呢!二十个不锈钢保温杯,二十套水笔!你买这么多干嘛,送人吗?那些水笔挺不错,比钢笔好用多了,不用老是去吸墨水,写字的时候不但流利还不会吐墨水!你看!”徐光明突然伸进外套的内口袋拿出一支笔递给周晓斌,然后说道,“看着像钢笔吧!分量挺沉的,而且表面都是经过抛光的,看上去挺高档的吧,其实价格还好,每套盒子里上面是这么一支笔,下面一层还附带五只笔芯,一套才二十五块港币!”
“二十五块港币还不贵吗,你去黑市上换换人民币能换十几块钱了!伯母一个月才几块工资,让他知道还不心疼死,去书店买中华钢笔都可以买七八只了!”周晓斌笑道,杆子哥去了一趟香港眼界果然开阔多了。
徐光明被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下。
“这些东西不是我拿来送人的,而是你拿来送人的!”周晓斌解释道,“建工局的刘副局长这么热心,待会儿你去的时候给他带个保温杯和水笔!”
“这样不太好吧?”徐光明有些踌躇。
“没关系的,正所谓礼轻情意重,人家忙前忙后的这么热心,我们送点小礼物表示感谢也是人之常情!当然如果我们送台外国牌子的电视机去就有腐蚀公家工作人员的贿赂嫌疑了。但送个水杯、送支水笔之类的,就是让纪委的同志知道也不会有问题的。有些事情我们只要把握好那个度就行了,我们中国就是这么一个人情社会!”周晓斌趁这个机会向徐光明灌输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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