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栋,就这样吧,你开出的条件我会考虑,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别逼我!”黎昕将整个身体都靠在我身上,她醉眼朦胧,但每句话说出口,都让人感觉不容置喙。
我将一腔怒火压在心底,假装平静的看着郭栋。这厮或许是害怕挨打,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和我对视。
黎昕在我后背轻轻拍了拍,我立马会意,赶忙扶着黎昕出了包厢。
从外婆家出来,黎昕甚至说不清自己将车停到了什么地方,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在停车场的角落里找到了她那辆红色高尔夫。
扶黎昕上车,刚开出停车场没多远,副驾驶位置上的黎昕已经开始作呕,她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今天这样,看来是真喝了不少。
将车靠在路边,我准备扶黎昕下车吐一嗓子。
“走吧,我没事!”黎昕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朝我开口,她此刻红扑扑的脸上挂着坚毅。
倔强的孩子,永远不承认当下的处境。我继续开车,郭栋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从我旁边轰鸣而过,街道两边的车辆纷纷减速,这不要命的玩意,跋扈起来是无法阻挡的。
黎昕变得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我尽量将车开的平稳,生怕一个转弯将黎昕的脑袋磕在车窗上。
回到车库停好车,黎昕完全没有醒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将黎昕背起来,吃力的朝着电梯走去。
“郭栋,你不要---逼我。冯唐,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黎昕在我背上低声呢喃,她醉酒后难受的声音,让我感觉极为心疼。黎昕说她爱我,我胆战心惊的接受着,可是郭栋到底做了什么,让黎昕如此痛苦?
她痛苦,便是我痛苦。
回到家,我将黎昕放在床上,去洗手间拿了条热毛巾给她擦脸,她一身酒气,脸颊绯红,完全失去了意识。
替黎昕盖好被子,我想着去小区外面的药店给黎昕买点醒酒药,好让她少受点煎熬。
出了电梯之后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小区里异常幽静,我穿过景观设计马马虎虎的人行道,出了小区右拐,没走几步就到了怡康药店。
要了一盒海王金樽,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人。
“冯唐,好巧,又见面了。你买这药干嘛,准备喝酒么,能不能带上我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我不愿意看见的唐晓云。她手里拿着一盒进口的叶酸,见我盯着她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叶酸藏到身后,面色尴尬的转头朝门外看去。
我没再理唐晓云,自顾自的结账。
“说说吧,去哪里喝酒,带上我怎么样?”唐晓云摇了摇我胳膊,又悻悻然松开。
“喝什么酒,我一个朋友喝醉了,我打算帮她醒酒!”我冷冷的回了一声。
“切,你开什么玩笑,海王金樽酒前服用效果好,都醉了,你还用着玩意?”唐晓云笑着鄙视了我一下。
收银员也听见我们的对话,建议我换别的牌子。
唐晓云丢下手里的叶酸,一把拉起我出了药店,她说:“别听这些人胡说,解酒药的作用因人而异,我劝你弄点蜂蜜水或是牛奶,比那玩意管用!”
“好吧,信你一回!”我轻微笑了一声。
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年,唐晓云哪里会懂这些生活技巧?就算我喝的东倒西歪烂醉如泥,也没见唐晓云学习这些知识。看来和我分开不到一年时间,她已经学会了怎么照顾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我说的是实话!”唐晓云说。
“经验之谈吧?”我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反问一句,心里极不痛快。
“冯唐,还恨我么?”唐晓云没在意我的轻笑,带着极为郑重的口吻开口问我。
“呵呵!”
“对不起,冯唐,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无知。”
“呵呵!”
“你难道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唐晓云带着希冀的表情问我。
“你不是要买药么,去吧,我有事,先走了!”我说着转身,朝着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走去,我想便利店里应当有蜂蜜卖的。
“冯唐……”唐晓云在我身后又发出哀伤哀求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身。
“冯唐,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又如何?”我说。
“难道,你不打算祝福我一句么?”
“赶快去买叶酸吧,我这种穷人,没资格祝福你什么!”我说完后加快脚步,刻意不去注意身后的所有事情。
“冯唐,求你,好吗,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一个人过,我不妄想你能陪我,可是难道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有么?”唐晓云的双眼里噙满泪水,此时此刻的她或许真的有些单薄,甚至有些可怜。
我此刻又有些许的不忍心,唐晓云跟我走进便利店,在橱窗边的简易凳子上坐下。
我从来都以为,离开我之后的唐晓云早已经过上了上流社会的生活,却从未想过她如今的生活竟然也会这样,守着一栋装修豪华却空空如也没有人气的房子,过着属于自己的无限等待的生活。
那个男人会回来,会在某个深夜醉酒之后回来,然后趴在她的肚皮上晃动几下,之后沉沉睡去。
那个男人在酒醒之后,会着装整齐的去国有企业做他的高管,独留唐晓云一人守着诺大的房子,日日思君不见君。
那个男人,会在某个多情的夜晚,抚摸着她水灵灵娇嫩的身躯,深情的述说自己的爱意。他会承诺自己很快就会离婚,到时候和唐晓云双宿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个男人质问她,你不是吃药了么,为什么还会怀孕?他说这孩子暂时不能要,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当一把手了,可别因为孩子的事情,坏了自己运作多年的大计。
他说等工作的事情稳妥了,一定戒烟戒酒锻炼身体,和她一起生个大胖小子。
我终于能将过去的心情都收拾妥当,像个成年人一样去面对这件事情,像个大人一样面对正前方这个泪眼婆娑的人。我帮她拭去决堤而下的泪水,在她面前,尽可能柔和的告诉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保重身体,好好生活。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祝你生日快乐,保重!”离开的时候,我轻轻拍拍唐晓云的肩膀,试图止住她的伤悲,但我没能做到。
一心牵挂着醉酒不轻的黎昕,我无心再同过去的种种纠缠,所以决然转身离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故事不尽相同,我们各安天命各自安好,如此最好不过了。
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买了蜂蜜和牛奶,急匆匆回去,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长发披肩的黎昕一动不动的立在客厅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