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唐晓云遇到麻烦之后,我不止一次的去曲池坊找过她。可唐晓云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手机关机,QQ微信一概不回复,这让我无比担心。
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像是陈静说的那样,她还带着一个没有出世的拖油瓶。
寻寻觅觅找不见,原来的朋友们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唐晓云联系过了,所以她们全都不知道唐晓云的去向。
这些天我神情恍惚,生怕唐晓云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做出冲动的事情,那样我一定会自责的。
人世间是没有后悔药的,我后悔当初没有态度坚决的阻拦唐晓云和光头男在一起,若是知道现在的结果,我就算是和光头男拼个你死我活,我决不让唐晓云滑入这样深不见底的坑里。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自责又有什么用?
我在赶集网上给小酒窝招聘了一个副手之后,便将客栈的工作交给了小酒窝。她最近表现突出,已经具备能力处理好客栈的大小事情。
最近客栈生意不错,隔几天就有旅行团接待,再加上来自网络的散客,小酒窝和小虎牙忙忙碌碌,但也拿到了不少提成。按照时下毕业生的工资水平,小酒窝和小虎牙的工资绝对比她们同学中大部分人要高,这也是她们满心欢喜兢兢业业的原因。
找不到唐晓云的日子,我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每日昏昏沉沉的呆在楼顶天台上,远远望着南湖对岸的曲池坊,渴望着唐晓云尽快出现。
这种焦急,并不是因为我对她的怜惜。更多的,是因为多年之前的感情基础还在,我不想曾经是我女人的唐晓云,在失意之后受到不好的待遇,也不愿意她独自一人穿过生活中的重重荆棘。
陈静将北郊咖啡店的生意交给自己表妹打理,她则完全将精力放在客栈天台上的咖啡馆里。
张力最近也将外面的一些小家装交给了工人负责,自己又没日没夜的呆在楼顶,帮陈静打造超水平的咖啡馆。张力在我面前来来往往,一身灰尘,汗流浃背也顾不上休息。
陈静总是及时的将泡好的新茶递到张力手里,又温柔的掏出手帕给张力擦汗。
这些画面在我眼里,没能激起我多说一句话的心思。
张力或许是怕我说闲话,往往是扭扭捏捏的不愿意让我看见陈静对他好。反倒是陈静,却大大方方的关心张力,全然不顾我就在他们不远处。
陈静和张力知道我心情不好,所以也不多打扰我,任由我呆在天台上发呆。他们从来不叫我过去帮忙,哪怕是一个大家伙张力一个人搬不动,他们也不打扰我。
我就这样,一个人,在天台上,带着自责的心情,孤独的晒着太阳,像是没有人愿意打理的老猫一样。
黎昕最近没有联系我,我之前的那些朋友,这段时间都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人给我打一个电话,哪怕招呼我出去吃烧烤喝啤酒的都没有。
我就这样,眯着眼睛,靠在楼顶的榻榻米上面,等待着阴云密布大雨倾盆的那一天。
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期限太短,不予立案。有派出所的消息说最近唐晓云出现过,是为了配合光头男严重违纪违法的调查才过来的,不过没有人知道她离开后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换了手机号码?
有这个消息总比没有的强,我略微放心了一些,才慢慢开始尝试着多吃一点晚餐,不能到唐晓云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饿死了。
这种焦躁不安的等待状态又持续了很久,一直到陈静的咖啡店要开业的时候,我才极不情愿的将自己在天台上霸占了很久的位置腾出来,因为陈静说开业的时候,要在天台上折腾个“爬梯”,召唤所有好友过来品尝宣传。而我要是继续窝在那个角落里,难免有些影响“爬梯”的效果。
所以我起来了,角落里我呆了很久的那个榻榻米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只有我一动不动呆坐过的地方,才勉强能看过眼去。
张力和陈静的关系,在我这段时间麻木空洞的眼神里升温了不少。
我甚至想不通,这么有能力有思想也不乏姿色的陈静,为何会看上张力这样一个土老帽?
故事就是这样喜剧,当张力和陈静在咖啡馆的玻璃房子里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恍然惊醒,原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是一个老鼠爱花猫,悟空爱唐僧,容嬷嬷爱五阿哥的年代,张力和陈静相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为他们感到高兴,为他们火速的拥抱在一起感觉骄傲。
世俗的眼光,应该在伟大的爱情面前去死,这是我多年来的看法,只不过这事情不适用于我和唐晓云,更不适用于我和黎昕。
我眼里的陈静一直是个优秀的女孩,我以为她一直单身的原因,是因为眼头太高,或是只喜欢罗俊一个。今天看来我还是错了,陈静有她自己的眼光,相信选择的对象,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觉。
之前撺掇陈伟追陈静,事情没有成,看来真是陈静不大喜欢陈伟那样的男人。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所有的喜欢都不需要理由。
张力是一个有头脑,敢作敢当讲义气又踏实的男人,他放纵的度过自己人生的前三十年,想来他已经在这个过程中懂得如何珍惜眼前人了。
我对他们所有的动作表示理解和祝福,作为好朋友,其实我用不着为陈伟难过什么,各安天命是最好的。
陈静咖啡馆开业的事情折腾的红红火火,我之前从来没有发现陈静有这么大一帮子朋友。
客栈的停车场里停满了档次不低的车子,马路对面的停车场里也停了不少,她的朋友们熙熙攘攘的走进客栈,一时间烘托的客栈里人流如织。
为了不影响客人休息,小酒窝提前将客人安排在了二层。陈静在尽量动静小点的基础上,又邀请住宿的旅客来楼顶消遣,什么咖啡西餐全都是免费的。
陈静在酒吧工作的时间不短,所以结识了一大堆有钱爱花钱的文艺青年,加上客栈的装修风格和咖啡馆有些神似,来人都感叹,说终于找到了一个对胃口的好地方,他们争着吵着在会员卡里面充值,看样子是做好了常来的打算。
处理完楼下的事情后上楼,这时候楼上已经聚集了差不多五十多号人。陈静在女儿墙下面装的那一排天蓝色的高脚木凳子,这时候算是派上了用场。
来人大都趴在西边的女儿墙上远眺南湖,他们手里的咖啡冒着腾腾热气,身后的桌子上又有免费提供的点心,若谁有心要吃陈静亲手制作的牛扒,则需要排队等候。
东边支着麻将桌,早有人急不可耐的坐上去开打;麻将桌的四周被斗地主和挖坑的好汉们抢占了,大伙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张力不声不响的充当了服务员的角色,不过他心里满满的全是爱,自然不在乎是不是掉价。
我去角落里的操作间给陈静帮忙,她发给我一个无纺布的厨师帽子,我带上后进去,却发现自己只有资格打鸡蛋切葱花。
稍微消停下来之后,陈静递给我一块点心,他看我手忙脚乱,于是将我推出操作间,笑道:“你去边上和我的朋友们斗地主吧,看着南湖发呆也行,可不敢让你这客栈的主人亲自动手帮忙!”
我切了一声,扬起我高昂的头颅,出了操作间。
准备去最东边看别人打麻将斗地主,路过楼梯口的时候,我看见唐晓云走了上来。
她朝我挥手,笑的很温柔,有母性特有的温柔微笑。
“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找了这么多天都找不见你,急死人了都,你倒好,这时候却自己出现了!”或许是因为激动,也可能是这些天太过着急,我说话的口气有些冲,像是在呵斥。
唐晓云也没有生气,还是淡淡的笑着,说:“你这是在担心我啊?”
“我吃饱了撑的,你以后消失前,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啊姑奶奶,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愤愤的开口。
唐晓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肚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随之暗淡了下来。
这时候,陈伟竟然也从楼下上来了,他看见我笑呵呵的过来递烟,说着客栈越来越有人气了。
点烟的时候,唐晓云瞪了陈伟一眼。陈伟立马将烟装回烟盒,嘿嘿的讪笑着,表现出听话孩子的神情。
我有些不解,所以狐疑的看着唐晓云和陈伟。
“哦,忘了告诉你,晓云现在住在我哪里。她身子不方便一个人生活,我照顾着她呢!”陈伟开口,将我这些天的疑惑全部解释了。
“哦,这样啊!”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起这些天自己的心急如焚,再看看唐晓云一根头发都没少的和陈伟出现,我忽然又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总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这一生清贫,这一生辛苦都放在身后,但是那些令人纠结的关爱,却是我无法释怀的。
我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尽可能的表现出高兴表情,对陈伟说:“走,那边麻将打的很大,要不要去参战?”
“不了,晓云需要我照顾!”他憨憨笑着说。
我没再勉强,转身朝着东边的麻将桌那里走去。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失落,还是为陈伟和唐晓云高兴,总之很矛盾很混乱,乱的连看别人打麻将的心思都没有。
在一大片的吵吵闹闹之之中,我艰难的挪到女儿墙边上,再一次将视线投入到南湖的湖面上。
一只水鸟钻入水面,不久后又从另一个地方钻出来。一只鸽子在岸边的柳树上扇着翅膀,眨眼间又朝湖对岸飞了过去。
湖面平静依旧,没有人在意水鸟,也没有人在意鸽子。这江湖,总有一些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的漫不经心,就像唐晓云,她一如既往的不顾忌我的感受。
我将烟头摁灭的时候,身后有人拍了我一巴掌。
转身看时,拍我的人是满脸堆笑的郭栋,他左手提着一个满是路易威登元素的女士手包。
郭栋身后站着的,是两手空空的黎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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