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同意回来掌管飞扬集团的决定,孙苗苗女士并没有预料中的欣喜若狂。
相反的,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靳宇轩几乎要以为信号出了问题。
“妈?妈?你还在吗?”淡然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焦虑。
孙女士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你妈当然还在,活得好好的呢!我说儿子,你为什么突然要回来呢?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在孙女士看来,儿子一直坚决不肯做生意,甚至听到“飞扬集团”这几个字就会皱起眉头,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改变态度?
八成是有什么事做了导火、索。
还真别说,以孙女士那未雨绸缪的性子,凡事她都能想到极好和极坏两个方面。
毫无疑问,这事儿她就直接往最悲剧的方向去了。
“儿子,该不会是你在医院闹出了什么医患纠纷,被人炒掉了吧??”
靳宇轩拿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妈,你在工作时间以外就不能用个正常人的思维跟我说话吗?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准备多少服装,陪着我爸去出国访问吧!”
以他老爹那频繁的出国密度,作为首长夫人的孙女士自然也是要陪同的。
别看孙女士能掌管这么大一家公司,下了班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哪怕儿子已经年近三十了,在老公面前还是那么喜欢撒娇耍赖。
当然,偶尔撒娇耍赖的对象也会换成儿子。
不管孙女士对靳宇轩的决定带着多少猜测,她总归是高兴的,好不容易能卸下这个担子,哪里还顾得上儿子是什么想法??
这么一来,孙女士在飞扬集团上班的时间就进入了倒计时阶段,她得抓紧把需要交接的事项都列清楚,这样才能让那难管的儿子方便开展工作。
向来不提倡加班的孙女士,难得地忙到了晚上九点多,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办公室。
同样还没走的,还有黎清雅。
她这天接到了一个小任务,吴斯涵丢给她一张设计稿,是一间书房的布局,要她进行修改,改成符合客户要求的。
本来改稿这种事儿是轮不到黎清雅头上的,谁设计的稿子,谁就负责到底,一直改到客户满意为止。
可是原来的设计师因为阑尾炎住院了,估计还得好几天才能出院,作为体贴的上司,吴斯涵当然不会不近人情地要人家在医院里改稿,这才想到了黎清雅这位“闲人”。
把客户反馈的意见都反复看了好几遍,黎清雅才着手开始修改。
她不时地盯着电脑屏幕沉思,偶尔还吃两口棒棒糖,这是她作图时的习惯,吃点儿甜食,脑子才会一直处于活跃状态。
忙完时夜幕已经很沉了,想到还要坐公车倒地铁,黎清雅就深深地感到无力。
每天都是早上六点起床,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路上,身心疲惫,临走前,黎清雅还是去茶水间冲了一杯咖啡。
按了电梯按钮,才想起办公室的门还没锁,赶紧又折回。
刚锁好门,就听到电梯“叮”的一声,黎清雅便一路小跑着过去。虽然知道这大晚上的不一定还有其他人用电梯,但想着还要赶公车,那就是能提前一分钟是一分钟。
谁知这世界上凑巧的事儿还偏就那么多。
本来孙苗苗女士是坐总裁专用梯的,偏偏这个点儿了,电梯公司在对专用梯做例行的保养,她不得不坐员工公用的电梯。
电梯在七楼停下的时候,孙女士还觉得纳闷儿,这时间房地产分公司设计部还有人?这可不像那位吴总监的作风。
正琢磨呢,随着电梯门打开,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匆匆闯了进来。
还没等孙女士看清来人的脸,那姑娘就华丽丽地和她撞上了,悲催的是,姑娘手里那杯热咖啡就这么洒了出来--
“啊--!”
“啊--!”
晚上十点,飞扬集团的电梯里,同时发出两声惨叫,孙女士是愤怒的,黎清雅是被吓到的。
“对、对不起啊!没躺到您吧??”黎清雅颤声向对方道歉,手忙脚乱地在包包里翻出纸巾。
再慌里慌张地想把人家衣服上的咖啡渍擦干净,可是她那纸巾不争气啊,一沾到液体弄湿了就融化了,还在那件看着就很高档的呢子外套留下了不少纸屑。
纸屑混着咖啡,变成了灰黑色的细条儿,看上去就很恶心。
这下孙女士就更生气了:“你这是干什么!??”
她莫名其妙被泼了一身咖啡就算了,这姑娘还在她胸前毛手毛脚的,这算怎么回事儿!?
黎清雅被这平地一声吼给吓懵了,发现自己越帮越忙后,她赶紧把那张破掉的纸巾收回。
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喏喏地说:“真的很抱歉!要不,这衣服我给您洗干净了再送回来吧??”
再多的对不起都不能抹掉她犯下的过错,索性就用实际行动来补偿吧!
孙女士看她下巴都抵在胸口了,只觉得一肚子的火气没办法宣泄,毕竟人家都主动认错了,那态度还很诚恳。
总不能为了一件衣服,就泼妇似的不依不饶吧?难道她要告诉人家,她这件大衣值好几万大洋?那样炫富也不是她的作风。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电梯里的对讲机响起了:“董事长,请问电梯出现故障了吗?您这是要到几楼呢?”
监控室那头的值班人员脑门儿上直冒汗,可别在他值班的当口,大老板出了什么岔子,那他就随时要回家吃自己了。
刚才发现孙苗苗女士从顶楼下来的时候,这位值班小哥儿就紧盯着监控屏幕,非要一直目送大老板出了大厦才能放心。
可是设计部这新来的是咋回事儿??居然敢用咖啡泼大老板??
简直是活腻了!
眼看着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就要一触即发,值班小哥儿觉得自己有必要献声来打破僵局。
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还在监控镜头下,孙女士的怒火就瞬间被浇熄了。
哪怕心疼那件呢子大衣,还是端着架子说:“算了,回头我送去干洗就好了,不碍事儿。”
黎清雅过意不去,抢着表态:“要不,您把干洗的单子给我,干洗费就由我来出吧!”
“不用了,我办卡的。”
“……”
得,说白了人家就是看不上她这点儿小钱呗,黎清雅深知自己被嫌弃,就识趣地站到了电梯的角落里,恨不得缩到墙里去。
电梯正在下降,每一秒,都让她觉得读秒如年。
唉,为什么她总觉得背后有一道刺骨的目光在瞪着自己??好像衣服都要被瞪出个窟窿了。
出电梯的时候,黎清雅按着开门键,赔着笑脸恭送孙女士先出去,才紧随其后离开大厦。
门口有一辆通体黑色的轿车在等着,有多贵黎清雅不清楚,光是看到车尾那个大大的B字,她就认出是某个顶级品牌。
一扭头,看到大堂里的高层照片墙时,黎清雅真想买块豆腐撞死自己。
那呈金字塔阶梯状的照片墙上,最顶端的位置,赫然就是刚刚被自己泼了一身咖啡的女士!!
老天!!
她明天是不是就会接到人力资源部的电话,通知她再也不用来上班了呢?
这么一个小插曲,让黎清雅失眠了,一晚上都睡不好,净是做噩梦。一会儿梦见自己被炒了,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人追杀,梦里都忙得很。
同样不爽的还有孙女士。
她一上车就想打电话给老公诉苦,虽然这件呢子大衣的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那是去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老公送的啊!
没想到老公电话关机,估计领导又在开会呢。
撇了撇嘴,孙女士又把电话拨给了二号撒娇对象--儿子。
“妈,有事儿吗?”靳宇轩正在看樊灏发过来的邮件,直接开了手机的免提,一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回复。
听出儿子那明显心不在焉的口气,孙苗苗女士就更难过了:“儿子,我的呢子大衣毁了……”
靳宇轩的注意力还是在电脑屏幕上,连声音都没变化:“你那么多件呢子大衣,毁了一件算什么?大不了再买一件一模一样的得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孙女士激动了,“那可是你爸给我买的啊!我宝贝着呢!”
靳少爷挑眉,原来问题的重点在此。
他轻笑:“那就让我爸再给你买一件,不还是同样的意义吗?”
搞不懂他老妈这么一把年纪了,还那么矫情干什么,比人家大姑娘还要难伺候,胡搅蛮缠起来都让他想离家出走。
“也对哦!那我让你爸再送我一件。”
孙女士还是很好哄的,儿子的三言两语,就让她的心情瞬间阴转晴了,所有的不愉快通通都放下了。
靳宇轩原本没把他老妈这点破事儿放在心上,反正他老妈每回打电话来都是这么些奇葩的琐事,习惯就好。
可是这会儿吧,程子懿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那欢快的语气,表明了此人幸灾乐祸的心理:“轩子,今儿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儿,你妞儿和你妈掐上了!”
不是让他每天都留意黎清雅的动态吗?不是让他事无大小都要报告吗?今天终于等到有趣的事儿发生了。
靳少爷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语气不太友好:“说重点!”
知道这位爷着急了,程子懿赶紧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末了,还补上一句:“我说她们俩这算不算‘不打不相识’?你说这第一印象这么差,万一以后你把妞儿领回家,你妈不会反对吧??”
这年头,婆媳关系可是一门大学问,处理不好,家里就鸡飞狗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