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妈妈一听是来抢产婆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这方圆百里统共也就两个产婆,一个回了娘家,一个就是她手里扯着的这个。
这个是她一个月前就订好了的,也给了一半的喜钱了,如今想要从她手上夺人,那是不可能的,这可是事关主子生死的事。
堂姐佟妈妈护主不力被杖毙的事情,她历历在目,绝不可能再重蹈她的覆辙。
若是格格死了,她也得死!
佟小妈妈自然无从得知,她的堂姐并非护主不力,而是做了背锅侠。但就算是知晓了,她也觉得这就是命,君要臣死臣还不得不死呢,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家生子的奴才呢?
此时,佟小妈妈将吴产婆护到了自己的身后,喝道:“我不管你们老爷是谁,便是天王老子又如何?惹得起京中的左督御史吗?我们老爷那是京官,官居一品,皇上近臣,怎么?你们还敢跟我抢吗?”
“左都御史?那不就是观保大人吗?真是好大的一个官儿啊!我真他的娘的好怕怕啊!”那个管家说着抱紧了自己,一副害怕的样子,接着又大手一挥,扯着喉咙喊道,“你们来告诉她,老子我怕不怕!”
“哈哈哈,我们管家爷怕个鸟啊!便是我们也怕他个球啊!”
“管家爷,她这也是个梦人啊,自己府上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搁这儿给我们抖威风呢,娘的,能的她了!”
管家也懒的跟她啰嗦了,五姨娘这生孩子呢,妇人生孩子,这鬼门关不好闯,若是回去晚了,五姨娘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也活不成!五姨娘便是他们老爷的心头肉,不然,能让他堂堂一个大管家亲自来请一个小产婆吗?
管家大手一挥,说道:“给我抢人!”
“休想!”佟小妈妈立即便跟他们打了起来!
一番交战下来,佟妈妈的身手果然不弱,虽然自己也挂了彩,但好歹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一个不剩的打趴下了,包括那个不知什么所谓的管家爷。
佟小妈妈拉起吴产婆便跑!少夫人生孩子呢!
管家从地上爬起来骂道:“你个泼婆子,你站住!观保那老小子已经不是左都御史了,他被下了大牢了,说不得就要被流放宁古塔了!”
佟小妈妈一听这话,一个踉跄,就拉着吴产婆跌倒在了路边。
就听到吴产婆“哎呀哎呀”的直叫唤,磕着她的手了,她还得靠手吃饭呢。
佟小妈妈哪里顾得上吴产婆,她倏地回头骂道:“你这黑心肝挨千刀的!敢这么咒我们老爷,我家老爷定会让你……”
“定会让你,定会让你个der!我这就回去告诉我们老爷,让他剥了你的皮,你一个罪臣家的家眷还敢跟老爷我蹬鼻子上脸了,能的你!不剥了你的皮挂树杈子上老子就不姓仇!”
罪臣?佟小妈妈突然想到,最近这几个月来,夫人信没有,银子也不曾捎来,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她心跳急促,脸色苍白,额头上有汗珠滚落下来,手指紧紧地抠着地。
吴产婆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打起了鼓。不过,她就是个小小的产婆,谁强她就跟谁走,这也是没力法的事。
看这京市来的婆子如此的不惊吓,管家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怕了吧?你们这消息也太落后了,怕是你们老爷死了都没个收尸的!这说起来,也是你们老爷运气不好,说是烧了个什么肖还是萧家的大牧场,那小羊儿都被烤焦了,害的人牧场倒了不说,衙门也恼了,那白花花的税收银子都跑了。
那xiao家牧场的主人也是个有能耐的,千里追凶,愣是把放火的几个崽子揪出来了,一纸状子告上了顺天府。此事,皇上便交给了那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的当代包青天——译郡王!
译郡王这一番查探,索性连你们老爷卖官鬻爵、渎职害人的事情一并查了出来,这就下了大狱了,哈哈哈,你们主子都成了丧家之犬了,你还得吧得吧个啥?”
看这婆娘如老僧入定了般,傻了,管家一挥手,几个人架起吴产婆便扬长而去了。跟他争,争的着吗?今日这顿打可不能白挨了,这仇,他得报!把那京市的观保之女献给老爷,京市来的,肯定味道不一般。哪里想到,他这番打架耽误了时辰,五姨娘去了,回去他就被老爷打了个半死发卖了,真的是恶人 自有恶人磨了。
这边佟小妈妈失魂落魄的回了租住的院子里,燕姨娘去干农活了,五阿哥在这守着,看到佟小妈妈一个人回来了,一瞬间,他脸都白了,连连道:“怎么了?吴产婆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屋子里欣荣呼痛的声音直窜脑门,五阿哥与佟小妈妈头皮发麻,额头都开始默默地流冷汗了。
原本,两人的希望都在产婆身上的。
佟小妈妈失魂落魄的将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五阿哥身子一晃,被佟小妈妈扶了一把。
五阿哥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为什么萧剑一去不复返了。
小燕子还一直怪他不要她这个妹妹了呢,原来,他也遇到了麻烦。
可恨哪,这个观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若是小燕子知道了此事,欣荣不死也得掉层皮!
他稳了稳心神,这些都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欣荣生孩子,他握住佟小妈妈的手,急切的问道:“产婆也没了,你来接生,行不行?”
“我?老奴没做过这活儿,不会啊!”佟小妈妈挣脱了五阿哥的手,这活儿,她怎么敢接呢?让她打个人,闹些事无妨,但是接生,她不会,她没那个本事!
那可怎么办?这里年龄最大的一个都没办法,五阿哥一拳头砸到了墙上,痛苦的听着里面的哀嚎声,六神无主!
欣荣又怕又疼,可是因为害怕,疼痛便被无限的加大,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
“念乡,佟小妈妈回来了吗?产婆来了吗?我,疼的快不行了!”
“少夫人,您再忍耐一下,说,说不得马上就回来了。”
她刚才看到了,就佟小妈妈一个人回来了,可是她不敢告诉少夫人啊,就怕她一说,少夫人就把自己吓死了啊。
“念乡,去帮我催催,我,我不行了,让永琪进来陪陪我。”欣荣脸色苍白,发间因为疼痛,已经尽失了。
“少夫人,”念乡有些犹豫,没有产婆了,她出去也没有用,还没有人照顾她,再有,男人进产房晦气的啊,念乡不想去触那个霉头,只能先稳住她的情绪,说道,“产婆来了肯定就进来了啊,这路途远,佟妈妈怕是还在路上吧。
“那怎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回来晚了,难道给我收尸吗?”欣荣身上无力,可依然捶了下床,可见此时她的心中有多着急,没有产婆,她只能等死啊。
念乡吓得不敢再说话了,少夫人的状态很不好,很不好。
…………………………
那边,欣荣因为没有稳婆眼看着就要命悬一线;这边,晴儿身边围着如伊及三个稳婆,大家都在温柔的安抚着她,给她打气。
“晴儿,尔溪去叫尔泰了,他马上就回来,等她回来了,随你打随你骂,千万别惯着。”
晴儿忍着阵痛道:“额酿,尔泰他,他挺好的。”
几个稳婆笑了,女人生孩子都是为了男人,都是男人给的罪,这个时候二少夫人还维护这二少爷,可见两人感情深厚,情深缱绻了。
“二少夫人,别紧张,深呼吸,对对,就这样。”
“二少夫人,您这一胎胎位正,好生养,莫慌啊。”
“是啊,我们三个人呢,保管您母子平安,夫人,二少夫人,你们都放宽心吧。”
如伊轻柔的给晴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头冲三个稳婆说道:“好好好,回头我有重赏!”
三个稳婆忙谢过了,就知道会有赏的,这一胎她们有经验,绝对母子平安。
而且,那位年纪最长的稳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福家的小姑奶奶那身相越发的明显了,怕是有身孕了吧?
这种大喜事,谁提出来谁有赏。遂她笑道:“夫人,怕是府上喜事不止二少夫人这一桩呢吧。”
如伊连给晴儿擦汗边随口问道:“这话怎么说的啊?”
稳婆笑嘻嘻的说道:“夫人,我瞧着福晋是有喜了。”
“哎哟,”另一个稳婆一拍大腿的说道,“老姐姐说的是啊,我瞧着那身相也是有了,倒叫老姐姐先说了出来。”
她确实有些依稀辩得,但她不敢确定,现在既然连出了名的稳婆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便是十拿九稳了,如此,她便好蹭一波好感好了。
第三个稳婆也笑道:“夫人,正是大喜呢!”
她其实也看来一点门道,本来想再等着几天确认的,如今那两位名声在外的稳婆都这么说了,那定是十成十,板上钉钉的事了。
如伊心中一动,眼中便带出了笑意,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那看来八成是有影子了,等晴儿生好了,定要让那两位大夫给瞧瞧了!
晴儿本来正哼哼呢,听到这话也笑了:“额娘,这下您可放心了吧?”
如伊拍拍她的手道:“现在你事更重要,你这是阵痛,等下越痛越密集,但是你别怕,那就说明宫口越开越大,离孩子呱呱坠地也就快了。”
“好,额娘,我知道了。”
如伊看着她如此乖巧,忍不住心里更疼她了,只是又突然想到,她刚才居然催着尔溪去找尔泰了,一瞬间脸都白了。
紫薇的事情便是前车之鉴,都怪她,这些日子心神都在晴儿的身上了,那个皮猴子每日里活蹦乱跳的,她居然都没有发现。
看如伊脸都白了,晴儿也想起来了。
她急忙就要开口让人去找尔溪,如伊便对她说道:“我说去吩咐两句,马上就进来,你别害怕。”
晴儿知她出去做什么,便赶紧点头道:“额娘快去,我不要紧的。”
如伊点头连忙出了产房,对候在院子里的管家说道:“快,快去把郡主找回来,另派一个人去告诉尔泰。”
管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夫人脸色严肃,也不敢多问,连忙应了一声就去安排了。只是郡主做事向来爽利,这会儿肯定是追不上她了。
也确实追不上了。
尔溪骑着马,不好走大街,大街上人多,容易伤到人,她便从小巷子里穿来拐去的。
等她到了刑部之时,刚巧二哥出门公干,她又骑着马狂奔,好歹一刻钟后给她追上了。
看着前面马上的人,她连声喊道:“二哥,二哥,你停下。”
尔泰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问道:“妹妹,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这么着急。”
“能不急吗?我二嫂,你媳妇儿,要生了,都进产房了,你快点回去吧。”
尔泰有些懵,今早了出门前他还和小家伙打招呼了呢,让他等他下值了再一起玩,怎么眨眼间他就要出来了呢。
尔泰傻傻的问道:“不是还没到预产期吗?不是还差一天吗?”
一旁的同僚见他说这傻话,便催促他道:“小福大人快回去吧,这早一天晚一天的都正常。”
“两位大哥,麻烦你们给我二哥向钱大人请个假吧。”尔溪拱手说道。
“福晋客气了,好说好说。”
“回去吧,二哥!”尔溪催促道。
尔泰回过神来,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打马就跑:“妹妹,我先走,你慢点!”
尔溪自然不会真的悭点,紧跟着他尔泰就扬鞭而去了。
两位同僚对视一眼,笑道:
“小福大人有福气啊,娶了京中最为端庄贤惠的贵女不说,马上还要有孩子了,真让人羡慕啊。”
“这等好事你羡慕不来的,看来,咱们马上就要有喜酒有喜蛋吃了。”
“哎?说不得今年年底就有郡王家的喜蛋吃了哎。”
“那是,这学士府的喜事真多啊,就去年那三桩婚事,那可真是不得了,我老娘羡慕的都要流口水了。”
“就是大公子家不行,夫人流产了。”
“是啊是啊,当时可轰动了,真是令人唏嘘啊。”
两人说着,也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