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见场面冷场,便笑着举起酒杯道:“我主仰慕二人之才已久,今日能够延请二位来徐州,是我徐州之幸。”
“如此手段,田某耻与为伍。”田丰丝毫不给面子,大声的呵斥道。
吕布摇了摇头道:“袁绍沽名钓誉,好大喜功,好谋无断,不能御下,以至于官渡之战败给曹操。更何况,袁绍自从官渡一战大败后,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想必不久,袁绍就会身亡的消息传来。袁绍一死,其二子必将会为此争位,届时,河北大乱,必将为会他人所乘。那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二位先生到时候如何能保全自己,如何能保全家人呢?”
田丰和沮授看向吕布,心中惊讶万分。他们惊讶的不是袁绍不久将亡,而是吕布竟然知道袁绍二子必然会争位。对于袁绍之子袁尚和袁谭,沮授和田丰太清楚不过了。袁绍御下喜欢制衡,从河北士人以田丰和沮授为首,对抗颍川为首的郭图、许攸就可以看得出来。若是盛世,两派制衡,兴许能够维持稳定,不让一派独大,可现在是乱世,两派相互暗斗,消耗了太多的资源。而袁绍呢,每每两方的计策都会选择个折中的方案。
拜托,有些事是可以折中,但行军打仗,明明田丰和沮授提出的计策是最好的计策,可袁绍还时刻不忘那一套平衡,结果,官渡之战屡次失败。
而他的儿子袁尚和袁谭也是一样,袁绍默许二人培养自己的实力,就是让他二人相互角逐暗斗,这种局面,一旦袁绍身死,袁尚和袁谭就会发生兄弟阋于墙的内乱来,那时河北又如何是曹操的对手?
“吕州牧又如何得知袁公身死?”田丰显然抓住了关键,若是袁绍不死,吕布所说的就是妄言。沮授也是神情严肃的看着吕布。
吕布笑了笑道:“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不说这个了,就说袁绍,若是袁绍真的怜惜元皓和公与之才,岂会派人将二人家属送来?袁绍已经不值得二位投效。若在吾吕布麾下,二位必将如鱼得水。”
田丰和沮授还是对吕布用这种手段将他二人弄来徐州颇为不满,所以沉默不言,没有答应。至于吕布说的,袁绍将他二人卖给了吕布,这的确让二人对袁绍感到寒心。
吕布也不再提劝说一事,只是请众人饮酒。
庞统低声对吕布说道:“将军要想得到二人效忠,只怕得费一番功夫。”
“我想慢慢会感化他二人。”
田丰和沮授没有答应投效吕布,但也接受了吕布的赏赐。吕布赐给了二人府邸,又赏赏赐了许多金银和仆从丫鬟。
同时就连作坊中生产的吕纸都送给了二人不少。这让二人新奇不已,可也闻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沮授的府邸,田丰和沮授二人在喝着茶。
沮授在吕纸上书写着字,一旁的田丰看了之后,不得不承认道:“这纸的确很精美。”
“不错,比起蔡侯纸似乎更加精美些。我听闻吕布在徐州境内兴办学校私塾,由各县府、郡府出钱教授寒门学子读书,你说吕布想干什么?是想对抗世家吗?徐州的那些世家会答应?”
田丰摸着自己的胡须摇了摇头道:“未必吧?若是对抗整个世家,那无异于自寻死路。各地郡县都是由世家控制着,吕布若真要这样做,那些世家岂不会阳奉阴违,背地里反对他?”
“不然,虽然世家的力量很强大,可若是在强大的府武力之下,只会选择屈服。”
田丰叹了口气道:“唉,公与,徐州历经战火,世家凋零,吕布才可以掌控徐州,可以后若是占领了河北,河北那些世家岂会归顺吕布?你觉得吕布能否成事?”
提到吕布,沮授眼中显出少有的赞叹道:“吕布经过这一年多的南征北伐,据有徐州、九江、庐江等地,实力已然让天下诸侯侧目。我觉得这些绝非偶然。”
田丰好奇道:“怎么说?”
沮授便解释道:“我来徐州后,观察过吕布的政令。第一,吕布收拢流民开垦荒田,丈量土地,分配土地给百姓;第二,安置百姓,登记民户,使百姓安居乐业;第三,效仿秦国耕战法,以军功获取土地,百姓们当兵激情高涨;第四,开办学校,如医学院、学校,此有意培植自己的人才;第五,鼓励商业,奖励技术革新。听闻徐州的工匠营中改善了耕犁,制作出了曲辕犁。还有这种纸,听闻天下各地的商人开始齐聚徐州,就是想要这种纸。这种纸一旦问世,世家赖以生存的家传诗礼的优势就会不复存在。”
田丰惊愕道:“公与如何知道这些事?”
沮授苦笑道:“看来,我来徐州后,吕布就已经打算将我掳掠至此,所以才让陈宫有意无意的接触我,告诉我这些。”
田丰沉默了,就刚刚说的这些,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好处是什么。徐州兴盛,绝非是偶然。
“那我等该如何?”田丰最后苦笑的问了问。
“等吧!”沮授无奈的道。
“公与是说河北之乱?”
“嗯!”
“那我俩该何去何从?莫要真的投靠吕布?”
沮授想了想道:“我与吕布熟悉,知晓此人虽然傲慢乖戾,骄横霸道,但不失为一个真豪情之人,而且此人绝非像世人传言的那般有勇无谋,昔日袁公派人刺杀吕布时,被其用悬羊击鼓的计策瞒骗过去,这才逃离河北。此人又能征善战,未必不能扫除天下,匡扶社稷?”
田丰摇了摇头道:“匡扶社稷?老夫看吕布未必心存汉室。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割据,野心勃勃,谁还真正的心存汉室?”
“是啊,可你我都是出身士族,若是吕布真的想要消灭世家,你我二人该怎么办?”沮授问道。
田丰想了想道:“不若探寻一下吕布的想法再做决定。”
沮授错愕道:“元皓愿意归顺吕布?”
说到这,田丰神情略显落寞道:“年轻时,学习五经六艺,为的是为大汉,为百姓做出一番事业来,怀着一腔热情往洛阳为官,可结果呢,天子昏庸,阉宦当道,外戚专权,世家清流沽名钓誉,朝堂上乌烟瘴气,天下百姓处在水生火热之中。西北羌乱不断,北边鲜卑虎视眈眈,中原黄巾、盗匪肆虐,把大汉弄的千疮百孔,有鉴于此,丰哀莫大于心死。可不甘心就这样空老于山林,后来拜投袁绍麾下,原本想着四世三公的袁公是个明主,可叹的是,袁绍……唉,不说也罢,如今你我的家人都在徐州,怎么着,为了家人,加上你刚刚说的那些,我觉得不妨投靠吕布,凭借你我两人之力,定然会助吕布成就一番霸业,也算是为大汉,为百姓做出一番事来。”
沮授闭上眼,沉默了。良久,才睁开眼,看着田丰,点点头道:“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