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海城外围,固远镇。
这是一座完全意义上的军镇,里边住着的全是大魏边军。就连喝的酒也是士卒们自己酿的,吃的肉也都是自己养的和外出围猎得来的。
像这样的军镇,松海城外围还有五个。
一城五镇,构建起了大魏辽锦地区的最强防御。
“见了鬼了,这还没入冬呢,这天气就这么冷了,那入冬还得了?”一名士卒使劲搓手道。
“唉,这局势如此恶劣,朝廷也不派点人马过来帮衬。”另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老士卒讲道。
“老王你放心,前些日子在高林镇东胡人吃了个小亏,哪里还敢这么快再来找死?”一旁持矛伫立的士卒讲道。
“唉,都说边军辛苦悲壮,都是大魏的勇士,可有谁想战死沙场呢?“老士卒感慨道。
此时已是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虽然城墙上冷冷清清,可固原镇内却是很热闹,士卒们喝酒的喝酒,赌博的赌博,更有甚者还在妓馆里莺莺燕燕。
这妓馆自然是官营的,里面的女子大多都是流放犯官的女眷,主要是给大魏边军将士们“解解渴”。价格也绝对公道,一两银子便可和里边女子共度良宵,比其他城内私营的好多了。
“唉,征战沙场百战死,留恋市井千般醉。”老士卒看到城内的军士如此放纵叹了口气。
言毕他就静静地站在月光下,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咚....咚....咚....“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声响传入城墙上众士卒的耳朵。
“诶,弟兄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持矛士卒问道。
“听到了,正前方传来的,可天太黑也看不清啊。”
“该不会是东胡人吧...弟兄们都打起精....额..”持矛士卒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他中箭了!
“敲响城钟,东胡人来了!”老士卒大喊道。
.....
“什么!东胡人夜袭固远镇!蛮子何敢!”辽锦经略兼松海镇守曲烈重重的一掌重重地排在面前的案几上。
此刻已是亥时,他正准备和衣而眠,可前线的军报送至他手上时,他却再也没有了困意。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外围其他几个军镇告知增援固远镇,同时他也召集了在松海的将领参军,召开夜会
灯火闪烁之下,他坚毅的面庞更加立体,眼眶也更为深邃却也有了一丝倦意。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本可在大魏内地混混日子,可却因朝廷党争将其派到辽锦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不一会儿,在松海城的各路将领参军都已就位。有很多人都已是瞌睡连连,更有甚者是从床上爬起来的。
“诸位,大敌当前军情紧急,还望多多海涵。”曲烈率先开口道。
“大人言重了,只是不知是何军情?”嘉宁镇守江贞问道。
“今夜戌时许,东胡人攻打固远镇,声势之大约莫有两万人。但此刻军情我尚未得知,故召集各位将军与我商议。”曲烈扶额无奈道。
在场的镇守与镇将却早已呆若木鸡,愣在当场。
两万东胡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现如今驻扎在松海城内及附近的大魏边军都有十二万左右,更别说加上征调过来的兵役。
对大魏中原等地区的将领来说,肯定不以为然。
可对于常年在辽锦带兵的镇守将领来说,问题可就大了。
先前东胡人进犯都是小规模的,最多不超过五千人。而且都是挑衅夜战,不会贸然去攻城拔寨。
可今夜的军情却一反常态,首先是东胡人集结了两万人的大规模部队,其次是不再挑衅引战而是直接攻城,而且还是夜袭。
要知道记录在档的东胡人攻城仅有一次,且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因为那次攻城遭受惨败,此后东胡人再也没有选择攻城战,都是劫掠运动战。
在场的将领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他们也一样没有了困意。
“唉,看来先前我方探子送来的情报果真属实啊。”曲烈叹了口气。
先前大魏的探子探到东胡人有大规模集结的情况,在飞鸽送来的情报中说大致集结了八万余人,并且不日就准备南下攻打松海城。
虽然大魏方面做了各项准备,但却没有想到东胡人的动作如此迅速。
“应对此次东胡人南下,诸位将军可有什么妙计?”曲烈见众将一言不发便开口问道。
可众将依旧沉默,现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声音。
“老子叫你们过来是想办法的,不是让你们当哑巴的!唉,不过也是,本身边军战斗力比不过东胡蛮子,现在兵力相当,唉。”曲烈心中苦苦哀叹。
众人就这样都一言不发沉默着,气氛也愈加压抑。
“大人!高林镇来人了说是有紧急军情!”曲府管家的出现让众人心中一震。
“速速引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满脸风沙的士卒走了进来。
“拜见大人,拜见诸位将军。小的是高林镇郭将军手下传令兵,现有紧急军情请大人过目。“也不顾狼狈便迅速将军情递给了曲烈。
“这....”曲烈看完后半晌说不出话。
“大人,所写何事?”底下众将急切问道。
“固远已落入东胡之手.....”
现场一片死寂。
“我问你,既是固远陷落,那为何你高林镇的人来送情报?”曲烈指着传令兵问道。
“大人,先前是固远镇派人给您送急报,可是在途中被东胡人截杀,正好在郭将军带领我们去增援的路上碰到。那兄弟受伤过于严重,所以郭将军派我接替他。”传令兵有条不紊地答道。
“那固远镇主将宋联呢,他又在哪里?”
“固远镇守军几乎全军尽墨,宋将军更是战死于城内!”传令兵眼眶红了
现场死一般安静。
“江贞听令,速率所部前去高林镇驻守,一个时辰后必须出发。”
“江贞得令!”嘉宁镇守江贞拱手离开。
“于开听令,速率所部前去宁高镇驻守,一个时辰后必须出发。”
“于开得令!”宁远镇守拱手离开。
“宫教听令,速率所部前去九平镇驻守,一个时辰后必须出发。”
至于还有一个军镇就没必要派兵过去了,因为离松海城很近,真有什么情况也反应的过来。
“其余众将,暂且回去歇息吧,明日我等再议。“
没被派遣出去的将领自然是松了口气,也都拱手离开了。
只留下曲烈一人在堂中。
他走到窗前,看着皎洁的月光深深叹了口气。
他记得当初刚到辽锦的时候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虽说是党争排挤,可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想办点实事,可如今却是一地鸡毛。
固远镇陷落之事肯定会传到北凰城朝廷当中,可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
不重要。
就当前局势来说,不重要。
他早已没心思去关心自己的前途了。
被革职亦或者枷锁加身又何妨?
他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他很累了。
可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