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爷大步走到柳半吊跟前,柳半吊歪着脑袋,咿咿呀呀冲着贾爷扮鬼脸,一副疯样,贾爷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柳半吊的肩膀,说道:“老三,这都是你的报应啊!”
又是报应!
吴争感到一阵憋气,正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报应,就听贾爷继续说道:“老三,你还是听我的话吧,这件事情由你而起,还得由你结束。”
一句话说完,人群中立刻像是炸了马蜂窝,嗡嗡嗡的开始议论起来,议论的主题无外乎就是说柳半吊大半辈子都作恶多端,一定不会有个善终,这次的结果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也不知道是这群人故意的还是如何,那议论声刚好保持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吴争听着实在是不舒服,脸色憋得通红,正要开口顶回去,就见贾爷猛然一个转身,眼神直勾勾瞪向那些议论的人们。
吴争顿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平日里的外公和善少言,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现在的一双眼睛里却满是愤怒,眼神更像是燃烧的火,锋利的刀,带着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果然,贾爷的眼神一亮,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的闭上了嘴,眼睛里再次出现那种嫌弃愤恨的神色,只是这次还多了几分忌惮,场面的气氛直接降到冰点,安静的可怕。
这样的情况让吴争的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乡亲们和外公之间到底在一夜间发生了什么,关系竟会变成这般剑拔弩张?
还有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那余老仙此刻终于从惊吓中缓过了神,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向贾爷道谢,而是举起拐杖直指贾爷,冷冰冰道:
“贾金虎,你今天最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刚才的场面你也看到了,柳半吊已经彻底疯了,对我下手也就算了,还差点杀了他的亲孙女!我知道你俩关系好,但这朗朗晴空,众目睽睽,你也别想护短!”
贾金虎是贾爷的大名,按理来讲余老仙辈分高,直呼贾爷大名也是可以的,只是但凡一个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这语气里可是带着十二分的不满。
贾爷直勾勾的将眼神转移到余老仙脸上,余老仙冷哼一声,呛道:“你瞪着我干嘛?能瞪出朵花吗?还是能把柳半吊瞪的不疯了?”
贾爷的眼皮阴冷的眨了几下,却没有搭理余老仙的话,再次转身走到柳半吊身边,小声温和的说道:“老三,听大哥一句劝,就到此为止吧,再闹下去就不好收场了。”
贾爷的声音很小,但吴争还是听清楚了,这话里话外让吴争不能理解,什么叫到此为止?什么叫再闹下去?柳三爷到底疯了没有?
柳半吊听了贾爷的话,刚开始还疯颠颠的笑个不停,然后身体陡然一僵,咧嘴做出个诡异的表情,飞速的向前一步,那边上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青年,他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柳半吊一把抓住了手腕!
柳半吊抓起小青年扭头朝着膝盖山的方向就跑,边跑边扯着嗓子仰天大笑,那小青年早就吓傻了,毫无还手之力,任凭被拖着在雪地里前行!
众人都在一时间呆住了,直到一个妇人嘶吼一声,哭叫道:“大毛,我的孩子啊!”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余老仙赶紧抬起拐杖直指大山方向,指挥道:“都赶紧追,不能让那疯子伤了大毛!”
余老仙的号召力自然不俗,除了一些老弱病残,剩下的人几乎都叫嚣着向柳半吊追去,一个个龇牙咧嘴,势必要和柳半吊拼个你死我活,救回那个小青年!
耗子也要起身去追,贾爷一把将其按住,小声道:“小安别乱来,和争儿护好小雪,跟我回家!”语气落地成冰,不容置疑。
耗子不敢不从,帮忙将柳沉雪抬到吴争背上,跟着贾爷往家走去,身后的余老仙双眼眯成一条线,心事重重的摸了摸长白胡须,呼出一口冷气,在面前结成了迷雾。
等回到家里,吴争将柳沉雪安顿在床上,就急忙跑到院里,贾爷自从回来就站在院里盯着大山的方向,满脸愁容。
吴争叫了耗子,各自拿了一把铁锹就要出门,被贾爷一声怔住:“都给我站住!”
耗子是外人,自然不敢顶嘴,吴争性子急,可管不了那么多,急的直跺脚:“外公,你看看那些人的样子,万一被他们追到了,柳三爷还能有个好下场吗?咱们得赶在他们前面把柳三爷救回来!”
贾爷叹了口气,眼神变得软了下来,说道:“争儿,你这性子太急了,以后可要稳重点,你柳三爷得罪了太多人,这次的事只能看他的造化了,你们两个小屁孩去了又能咋?”
吴争一张嘴,欲言又止,他又何尝不知,他和耗子这两个人,平日里咋咋呼呼你推我打,在同龄人中还像回事,但真要和满村的人对立起来,他俩不被打的屎尿横流才怪。
只是一想到乡亲们那一张张凶神恶煞恨不得要把柳三爷生吞的嘴脸,吴争就感觉心里难受,如果柳三爷真的出点什么意外,柳沉雪醒来该有多伤心……
贾爷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也怪你柳三爷,竟然对那孩子下手,唉,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辈子都改不了的牛脾气!”
……
三人就这么在院里等了大半个上午,终于听到村口传来了一阵嘈杂,吴争和耗子得了贾爷的允许,悄咪咪出了门去,片刻便折返回来,俩人脸上的表情都不轻松。
贾爷一脸担心的问道:“怎么样?”
吴争略带哽咽的说出了打听到的消息。
那群村民紧追着柳半吊不放,柳半吊虽然疯了,可跑起来竟然奇快无比,冻伤的脚像是没事一样,好在雪地里容易留下行踪,一群人倒也没有跟丢,追了半天,最后竟追到了鬼洞口。
关于鬼洞,之前就说过了,是村民们外出活动的忌讳之地,没有任何人敢挑战鬼洞的威严,所以一看柳半吊拽着那小青年站在鬼洞口,一群人就都怂了,没有一个敢上前。
柳半吊疯疯癫癫的开始手舞足蹈,像个没有进化成功的原始猴子,那个小青年显然已经被吓呆,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干瞪着双眼。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谁都想不出个具体办法来,而下一刻,柳半吊也不等他们做决定,拽了那小青年直接跑进了鬼洞里!
“啊哈哈哈——”
漆黑的鬼洞只传出柳半吊鬼魅般的一声大笑,便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