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葙儿和林渊一直以为外婆是个不苟言笑、固执木讷又不念情义的女人,当她们得知外婆为了复活方芷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知她对亲人也有着如此浓烈的爱。
穆长风道:“秦掌门能狠心囚禁自己的女儿,又怎会为了复活外孙女不惜成为活死人?我是见过她的,心硬的像石头。”
林墨龙道:“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秦芠芊当年一心要为女儿复仇,秦苹怕她成为众矢之的,不得不把她囚禁。秦芠芊不知她有复活方芷莨的念头,苦苦寻找机会,最终逃离了巫女峡消失的无影无踪。”
穆长风道:“秦掌门定是不希望师叔母心痛难过。”
林墨龙道:“秦苹习惯了一个人吞食苦果,宁愿被两个女儿误解,也不肯言明一切。这才是最伟大的母亲。”
林葙儿道:“可怜我娘一直不了解外婆真正的为人,满心认为以她的为人一旦知道表姐化为血魔,定会动用诛魔剑除去她。偷偷潜入巫女峡藏剑阁盗取诛魔剑,被机关伤了眼睛,盲了二十年。”
林渊看了林葙儿一眼,各自叹息一声。
相比穆长风和周念平,他们要幸福的多。父亲幽默逗趣,母亲温柔贤淑,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快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母亲承受了二十年的盲眼之苦。
二人走遍了天涯海角寻找了无数的名医,给母亲吃了难以计数的治眼良药,始终毫无成效。
父亲说过,母亲最美的地方就是一双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犹如璀璨的明星。这么美得一双眼睛毁了,怎能不心痛。
母亲最爱牵着父亲的手,走遍大江南北,相依相偎,看日出日落,山川河海,鸟兽鱼虫,自从盲了眼睛,她再未离开过玉龙阁。
林葙儿道:“我会哥哥最大的心愿,就是治好母亲的眼睛,一起去山顶看日出。”
方芷莨登时心痛难忍。
回想自己的一生,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至亲至爱一一离去,母亲下落不知生死不明,外婆成为活死人,未婚夫死于薛红莲的暗算,小姨伤于保护诛魔剑的机关,所有人的不幸都因她而起。
方芷莨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薛红莲、赵琦等人的面容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她怪自己多年来顾及太多,总是害怕伤到无辜之人。时隔二十年才着手实施复仇的计划。
父母、哥哥、外婆、小姨和菊花郎才是这场恩怨里最无辜的人,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好好地一个家七零八落。
方芷莨越想越是愤怒,远远超过刚刚化成血魔之时。在仇恨的驱使下,双目一刹那间变成了血红之色。
林墨龙道:“秦芠芊姐妹一直和秦苹感情不和,也怪秦苹,性格太过木讷也太过顽固,若不是她当年执意下令处死自己的入赘夫婿,两个女儿也不会和她离心。”
穆长风道:“林师姐的外公是入赘到秦家,被妻子亲自下令处死的?”
林墨龙正待详细解释巫女峡秦氏家族的几番风雨,忽闻一阵阴测测的笑声传来。
循声望去,却见方芷莨双目血红,状态疯狂,阴狠乖戾。
乍然见到她如此模样,所有人都惊呆了。
方芷莨又哭又笑,“我什么都没有了,哈哈哈……”
“哎呀呀……”林墨龙不由得慌了神,“我是想让你知道自己仍然被至亲视作心头宝,可没想让你发疯。”
方芷莨蛮横地推开林葙儿和林渊,林墨龙见她要跑,立刻飞身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方芷莨周身戾气萦绕,五指如钩,重重地打了他胸口一掌。
林墨龙仰天栽倒在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穆长风和林渊各自抽出兵刃,一前一后攻了上去。
方芷莨夺下林渊的太阿剑,回手刺中了穆长风的右臂。伸腿一绊,将他掀翻在地。
穆长风忍着伤口的剧痛,哀声道:“师姐快醒醒。”
方芷莨听而不闻,扬起太阿剑,对准了穆长风的心口。
正是这个人,亲手用五枚玄石钉再次封印了她的尸骨,正是这个人,以柳成蔚的尸身做筹码,逼得她无计可施。
所有的情谊都烟消云散,留在心中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杀了穆长风,杀掉林墨龙,杀掉林渊和林葙儿,方芷莨要毁了整个世界为亲人爱人陪葬。
主意一定,再无犹豫,将太阿剑刺了下去。
穆长风不躲也不闪,嘴角含笑,闭目待死。
“看看这是什么?”林墨龙陡然看到柳成蔚插在腰间的白玉箫,立刻意识到此物和方芷莨有莫大的关系,迅速解下,掷了过去。
方芷莨接住白玉箫,呆了一呆,眼神变得柔和无比,不由得想起少年往事。
那时她正处于天真烂漫的好年华,着一身布衣,背着亲手编织的青竹篓,在“莨园”中采集成熟的桑葚。
柳成蔚站在不远处的大槐树上,望着远方,幽幽地吹奏着白玉箫,有意无意地瞄了桑树一眼,与她相视一笑。
正是那一眼,让她们结下了不解之缘,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早已死去数百年的尸鬼,走进了彼此的世界。互相赠送黑玉箫和白玉箫,定下鸳盟。开始了一场很难让世人接受的禁忌之恋。
数年之后,柳成蔚归还黑玉箫,带走了白玉箫,义无反顾地结束了执子之手的鸳盟。
两只玉箫仍然在,玉箫的主人却不复往昔。一个魂飞魄散,一个化为血魔。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执子之手,死生不离,不过是大梦一场。
“据我所知,柳成蔚一生坎坷,颠沛流离,被人误解过也被人追杀过,他始终保持着清醒和善心,不作恶不害人。你想成为大开杀戒的刽子手吗?你配得上遗世独立的柳成蔚吗?”林墨龙眼神凌厉,突然拔高了声音,“你配得上他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