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党?有意思,很有意思。”张维贤听着兴奋无比的儿子张之及,向他谈论和毛文龙商谈的结果,说出了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当时就一脸玩味的嘟囔。
“爹,我已经是孤臣党一员啦,我准备要为朝廷做一番事情啦。”张之及兴奋的胖脸红光闪动:“你支持不支持我?”
张维贤就溺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张之及就歪着躲闪:“我大了,不许再摸我的脑袋啦。”
张维贤就哈哈一笑:“你大啦?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还孤臣党,你是大明的臣子吗?你连大明的臣子都不是,你何来孤臣之说?”
张之及就一噎,是啊,孤臣孤臣,那得先是臣才能成为孤臣啊,自己还不是大明臣子呢,真还没资格做孤臣党党员。
想了一下,立刻热切的望向了老爹:“老爹,那你现在就封我一个官,嗯,哪怕是一个千总也好,那我不就是一个官了吗?那我不就是大明的一个臣子了吗?”
张维贤开心的哈哈大笑,笑自己儿子的豪迈,豪迈到犯傻的地步,然后笑着到:“毛文龙还算是个人物,总算是明白了要想在这大明站住脚跟,并且不被政治风云所拖累,他就只能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像咱们爷们一样,做一个孤臣,真正的孤臣,但是做了孤臣之后,自己心中所有的雄心壮志就都要抛弃,最终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条打狗棍,有恶狗的时候,这次棍子还有用处,没有恶狗了,这棍子子连烧火棍都不如。”
“那想要成就一番自己心中的大理想,大志愿呢?”张之及就歪着脑袋认真的询问着自己父亲。
“要想成就心中的一番大事业,那么就必须要有许多人来帮衬自己,这样就是结党。但一个人只要加入了一个党派,是变相的也就身不由己,自己的宿命也就捆绑在了这些党派的身上,随着沉浮,孩子,在府邸里,我也让你悄悄的读书,你也应该明白一些事理。”
在外面,张维贤是没有给自己的儿子聘请大儒教导的,也不许自己的儿子表现出他是一个读书识字的人。
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他是武人勋贵。大明朝廷重文轻,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在他们认为,一个武人丘八就是应该大字不识,这样才能让人放心。一旦一个武将又识文断字博览群书,成为了能文能武的一个人,那这是非常危险的,就要被别人防备忌惮。
这就是现在大明朝廷武人们的悲哀。张维贤为了保证自己的家族依旧兴旺不倒,他必须杜绝自己的儿子读书,以迎合那些文人的要求。其实从根本上来说,是迎合各个皇帝的要求。
但真做一个粗鲁的汉子,却又怎么能在波云诡异的政治斗争中屹立不倒呢?这就是矛盾。没有办法,张维贤就只能在家里,悄悄地教导着自己的这个儿子读书,主要是让他读历史,让他能在这里面吸取教训。
所以张之极在外面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然而在家里,却得到了系统的文化教育,这也是英国公一脉的传承。
“凡成了一党,无论一时间多么风光,最终总有被推翻的时候,党争从北宋开始,宿命便是如此,到了咱们大明,更是斗得你死我活,胜利者高踞堂上,失败者死无葬身之地,即便是轰轰烈烈的东林,从成立之初到现在,不也是几起几落,尤其现在阉党势力慢慢壮大,我看,风光一时的东林,将再一次迎来灭顶之灾。”
“东林这帮混蛋,早就应该被踢出朝堂。”张之及就恨恨的道。
东林自诩为君子,在政治上有洁癖,所以在它的成员上,就限制了他的发展基础,他所团结的都是士林人士,将和他们有共同思想,但没有士子身份的全部刨除在外。而最要命的是,他们的章程就是为反对而反对,已经走入了极端,在他们的规矩里,非彼既此,不是同道,便是寇仇,必须坚决打倒,置之死地而后快,所以他们虽然自诩为谦谦君子,但看不惯他们的人却很多。这样一来,其实他们已经得罪了全天下绝大多数的人。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依靠一个党派,但党争之中这个党派一旦失败,这个人也就跟着生死名裂,所以,这真是成也党派,败也党派。”
“可我们孤臣党——”张之及想要反驳一下老爹。
张维贤再次摸摸他的脑袋教育道:“这就是我佩服毛文龙的地方,他身处在朝堂之外,对朝局的形势并不了解,所以他认为东林党将是掌握朝局的唯一,于是他在外面的时候,就不遗余力的向东林党靠拢,不惜巴结而分润军功,结果他在这次进京述职的时候,不过是简单的一两天接触,立刻就看清楚了东林党即将倒台的迹象,看出来皇上的好恶,于是他首先跳出来发难,和东林党彻底的划清界限,以图消除原先给大家他要倒向东林的印象,然而,在他跳出来和东林党划清界限的同时,却也游离在阉党之外。”
“还不是被皇上当了枪使唤啦。”张之及就为毛文龙愤愤不平。
张维贤就欣慰的一笑:“你小小年纪能够看到这一步,已经是难得,但你的阅历还浅,你只看到了皇上拿毛文龙当枪使唤,却怎么没想过,毛文龙也在拿皇上当枪?”
张之及就惊讶的不知道该如何答对了。在他的脑海意思里,敢拿皇上当枪使唤的,那得多大的胆子啊。
“么晚了发现皇上想要让他做一个孤臣,那么在朝堂上,他就彻底的得罪了几乎所有的人,但其实他却放过了我们这些勋贵,实际还帮助我们这些勋贵,在未来夺回了一些我们已经失去的东西了,这样一来,就等于送我们这些勋贵一个大大的人情了。他是在悄悄的,不动声色的开始拉拢一群人,准备自己独立成立一个势力。”
张之及就一撇嘴:“那些勋贵,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指望着他们,毛帅算是看错人了。”
张维贤又摇摇头:“你又错了,人这个东西是很怪的,缩头乌龟做久了,就想伸出脑袋看看外面,静极思动啊。”
张之及就又欢喜起来:“那按照爹爹的说法,我们孤臣党会获得勋贵的加入啦?”然后一把拉住老爹的手:“爹,那你先加入我们吧,支持我们好好的为这大明做一些轰轰烈烈的大好事吧。”
对于儿子要拉自己下水入孤臣党的幼稚想法,张维贤哈哈大笑,拍打了一下张之及:“孩子啊,结党营私结党营私,结党不为营私那还结党做什么?如果毛文龙不能给加入的人带来利益好处,那谁还愿意加入?为国为民,当然,但无利不起早啊,先看看吧,看看毛文龙能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利益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