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宏达的到来,不但直接带动了天津港的气氛,更是恰到好处的让当时参加奠基典礼的所有投资者,看到了切切实实的希望前途。
而郑宏达所代表的江南开明士绅与商贾,直接拿船拉来的购买地皮,建设商铺仓库的投资银子,干脆就是一船船的,更让所有投资天津新城和港口的人,看到了巨大的回报可能。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唯一缺憾的就是人力问题了。
锦衣卫关于漕帮的黑材料送过来了,那真的做到了汗牛塞屋,这简直让毛文龙头大如斗,看了几个之后,干脆直接丢掉,干脆等青风五子回来再说。
而当郑宏达老大哥看到锦衣卫送过来的材料之后,明白了要单刀赴会毛文龙的意思,就担忧的对这个兄弟道:“漕帮,单刀赴会,难。”
毛文龙当然知道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让新的天津有足够的劳力,为了给那些漕运河工找一个长治久安的饭碗,为了大明不能出现因为我而起的动乱,明知道难也要上,虽然让河工丢了饭碗,这是大势所趋,但我认为我有责任再给他们找一个饭碗,这是我的责任。”
“可是,当初漕帮虽然受雇晋商范文斗刺杀你,但其实何尝不是他们漕帮自己的本心?上次刺杀失败,他们怎么能甘心?如果你去,便是独身入虎穴,真的是有去无回,所以,哥哥还是劝你,还是用官场或者是江湖的手段解决为好。”
毛文龙就坚定的道:“漕帮实力强大,用官府手段,毕将激起民变,现在大明的状况老哥哥您还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郑宏达就沮丧的一屁股坐下,拿起自己眼前的酒杯低头喝下,神情是无比的落寞。
是啊,现在的大名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铁血荣光,高高在上的官僚们还被祖先的荣耀所迷惑着,下层的百姓,目光短浅,认为自己的苦难不过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其他的地方依旧幸福太平。
然而走南闯北的郑宏达却知道,在这大明,败亡覆灭的征兆已经显现,一场改朝换代的乱世即将爆发,想一想历史上历次的改朝换代末世战争的惨烈,郑宏达却只能有心无力。
而漕帮的势力他最清楚,因为他们的行会每一年南北经过运河运输,他们必须依靠漕帮,所以他们和漕帮多有接触,对他们的势力更加详知,正如毛文龙说的那样,真要将他们逼急了,漕帮揭竿而起,那就提前将整个大明推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毛文龙就是这大汉民族的千古罪人。
沉默了一阵之后,他不得不向毛文龙介绍自己知道的漕帮状况:“明规则制定者处于庙堂之高,潜规则制定者处于江湖之远。漕帮,就是一个曾经改变上下近千年利益划分格局的潜规则制定者,漕帮因漕运而来,一直处于半灰色的尴尬地位。兴起于运河开凿之后的隋唐,一直延续至今,他们的成份单一,成份单一。以无产的青壮年男性船工为主,并吸纳了一部分底层读书人,为他们出谋划策,组织严密,层层统领管辖,有残酷的漕规、家法,和江湖义气维系着体系的严肃性。而最可怕的,就是他们的准军事化。旗语、暗语和帮规,足以表现漕帮的准军事化部署。而管理这些帮众的,是在总堂之下,设立沿河四头帮,各地设有堂口,堂口称为堂主,下设执法,掌教,船头,坐地,分管家法帮规执行,掌教管理帮众互助,解决纠纷,船头负责船运往来,坐地负责管理各处码头苦力。
漕运之中,平常打八卦旗,初一十五打杏黄旗;进京打黄色龙旗,出京打淡黄色凤旗。金顶金丝盘龙桑枝雀杆,上红下黑,三道紫金箍,清门锡壶顶,阴阳紫金所,如意头子,刘海戏金钱,双披红花,顶四飘带。各样的旗子,有各样的涵义,各种旗子互相搭配,产生了更新更多的涵义。易言之,这些旗子的作用,就如近代军舰上的旗号或旗语,是一种通讯的设备;而所以要有此设备,或者是为了军事上的目的。漕帮也是准军事化的团体。其实若真的聚拢在一起,其战斗力远远超过各地的卫所官兵,这就是所以历朝历代的朝方被朝廷忌惮,却又不敢对他们实行大的手脚动作的原因。”
毛文龙点头受教:“好在漕帮还有自知之明,也因为漕运,大家有口饭吃,在历朝历代并没有做那些非份之想,这也算是一种幸运。所以这件事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在这个大明即将进入风飘摇的时候,绝对不能让漕帮再发生什么变乱,所以我将采取安抚的政策,亲自找他们的老大谈一谈,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天下太平,我必须独自一人亲自犯险。”然后骄傲的将胸膛挺直:“老哥哥放心,漕帮虽然势力遍布天下几省,但我毛文龙杀伐果决的名声也是天下共知,我和他们相对的时候,他们也绝对需要考虑考虑我的名声我的手段,还有我身后那虎狼之师。”
在这一点上毛龙有绝对的信心,因为他在辽东和天下公认的虎狼建奴连番血战而不吃亏,显示了东江镇将士的强悍。朵颜部灭族,可以彰显了毛文龙的残忍。而为了一个商队被无知的蒙古部落杀害,结果毛文龙就带着大军再灭人一族,虽然没有真的杀光他们,但也逼迫着那个部落所有的长老自杀谢罪,而那个部落也成了毛文龙的牧马人,也就是变相的奴隶,这样的手段想一想就让人胆寒。
漕帮再势力强大,在这样嗜血的军队面前,在这样冷酷无情的毛文龙的面前,他们必须好好的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抗衡毛文龙的实力。
这就是底气基础。
郑宏达不得不为毛文龙如此的担当感慨:“老哥哥我倒是和漕帮有些牵连,也认识几个人,如果可以,我陪兄弟走上一走。”
客气这个东西其实都是和不交心的人做的,和交心的客气就是假,所以毛文龙一点都不客气,拉住郑宏达的手:“那就麻烦老哥哥了,这事情很急,拖延耽搁不得。”
郑宏达点头:“当然,我船上的货需要装卸,漕帮人心惶惶,也需要安顿,一旦耽搁,那就是一场祸乱,我们说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