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启皇帝信中,毫不掩饰的展露了他对孙师傅的失望,毫不掩饰的展示了对辽西的失望,这让毛龙心惊胆战,但由于自己孤悬海外,孤臣党虽然时不时的有书信往来,但这个重要的消息却被他们忽略了。
好在有一个最详细了解这件事情的人在自己这里,那就是马维忠,自己必须从他的嘴里,得到最确切的实际情况,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于是毛文龙就迫不及待的喊来毛承龙:“你立刻去请马维忠大人过来。”
睡眼惺忪的毛承龙简直被毛龙折腾的烦不胜烦,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抱怨:“大伯,你看看这都是什么时辰了,你不睡觉别人还睡觉呢,你瞎折腾什么?”
毛文龙简直就气炸了肺,抄起酒壶就想摔过去:“给你脸了不是?敢和我顶嘴了,这还了得,我不打你一顿,你是不知道我是你的伯父了。”
但高举着酒壶,最终还没有砸过去,侄儿就是侄儿,真打还是舍不得的,而最主要的原因,这酒壶里的酒真贵呀。
于是就脱下拖鞋,直接甩了过去:“别和我磨磨唧唧,即便是马大人睡下了,你也从被窝里把他给我掏出来。”
看着狼狈跑出去的毛承龙,毛文龙捡回来拖鞋,这就对了嘛,小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打就用这怎么也打不坏的拖鞋,没有成本啊。
时间不大,马维忠竟然是着装整齐的过来了,从这一点上看,这个小兄弟竟然没有睡觉,看来他也有心思。
两个人都是好兄弟,根本就没有废话,当马维忠坐到自己对面的时候,还没有等他将酒杯端到嘴边,毛文龙就直接抖着手中的书信,焦急的询问:“皇上对孙师傅的态度突然大变,这到底是为什么?”
马维忠听到毛文龙询问这个关键的问题,不由得长叹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说了现在朝堂上出现的状况。
“因为皇上上次在经筵结束谈论朝鲜问题的时候,流露出对孙师傅的不满,所以,孙师傅得到消息之后,上书请辞督师一职。”
这个消息毛文龙才知道,当时大惊:“孙师傅这是意气用事,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皇上绝对不能允许,内阁绝对不能通过。”
虽然他知道,孙承宗的求去是不会被允许的,他的被罢免,是在天启五年的事情呢,但毛文龙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自己在这个历史上的做为太过抢眼,抢眼到似乎已经掩盖住了孙承宗的作用和光芒。
谁知道正是因为如此,皇上和内阁会不会就认为孙承宗可有可无,就真的同意呢。现在历史被自己已经改变了不少,在这上面的改变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可绝对不能改变,接替孙承宗的高第就是一个废物,那对自己绝对不利,自己还要孙承宗在辽西为自己牵制更大的努尔哈赤的注意力,好让自己在这两年时间之内,得到发展布局呢。
看到毛文龙如此紧张,马维忠长叹一声,“也不是孙师傅制气,而是他也有不得已的难言之隐。”
毛文龙远离朝堂很久了,朝廷上的事情的确有些生疏,虽然孤臣党不断的将情报传过来,但毕竟还是有中间的时效性,自己没有身临其境,也就不能真实的感受,好在这次马维忠过来了,自己一定要弄明白前因后果。
马维忠就痛苦的摇摇头:“辽西的不战,和咱们东江镇的赫赫战功相比较,本来这件事情,就让许多人诟病孙师傅,上书弹劾他徒费粮饷,畏敌不前,这已经让坚决支持孙师傅的皇上,感觉到左右为难。而最关键的是,最近一阶段,孙师傅向朝廷请求的东西越来越多,有抓权之嫌啦。”
这样的状况的确出乎了毛龙的意料之外:“孙师傅的人品我是知道的,绝对是一心为国的人,怎么能变成一个贪恋权力的人呢?这绝无可能。”毛文龙坚决的否定了马维忠的说法。
自己崇拜而肯定的英雄,绝对是不许别人诟病的,毛文龙的心声就是这样。
结果马维忠长叹一声,说出了这一段孙师傅的种种作为,当时也让毛文龙哑口无言。
就在毛文龙不在的时候,天启和孙承宗的确关系上出了嫌隙,其实主要的原因,还是出在孙师傅过于心急了。
天启三年,孙承宗推荐阎鸣泰当辽东巡抚以后,却发现这个自己推荐的人,根本就没有实际才能,只会夸夸其谈,但当初是自己推荐的,也不能说什么,所以军事上的事很多都不跟他商议。然而阎鸣泰却不认为自己无能,反倒认为孙师傅跋扈瞧不起人,因此感到不高兴,屡次上书朝廷,诟病孙师傅。
天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对他所信任的人,有着无比的依赖心理,不管是客氏还是魏忠贤,乃至毛文龙,而孙承宗更甚。
在前一个历史上,天启皇帝根本没有实权,已经被东林架空,但依旧能坚持自己的意志。何况现在天启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话语权,于是在天启的坚持下,朝廷议论后,将阎鸣泰罢免,用张凤翼接替。
但张凤翼胆小,又主张退守山海关。孙承宗对此感到不高兴,出关巡视宁远,召集众将开会,多数将领都想退守山海关,马世龙建议守中后所,袁崇焕等主张守宁远。孙承宗采用袁崇焕的主张,于是让祖大寿修建防御工事,令袁崇焕、满桂驻守宁远。
但这个胆小的张凤翼就坚决反对,一味要求退守三海关。这样一来,孙师傅认为,这个换了的张凤翼又和自己不对付了,孙承宗担心自己的权利受到限制,上书朱由校说督师和总督不能同时设立,请求将自己罢免。
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叫天启的板了,按照一个正常的上位者,绝对是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但天启朱由校最终还是表现了对孙承宗这个老师的绝对信任,信任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立刻终止总督的推选,令辽东巡抚移驻宁远。
张凤翼觉得这是置自己于死地,与万有孚等诋毁马世龙。没过多久,万有孚被蓟州巡抚岳和声弹劾,张凤翼于是称马世龙和袁崇焕陷害自己,捏造谎话欺瞒朝廷,试图阻挠出关的计划。给事中解学龙也大力陈说马世龙的罪过,孙承宗非常生气,上书给朱由校说边关的防守策略,说宁远、觉华不能放弃,并为马世龙辩解,又揭发万有孚与张凤翼等勾结的罪状。结果天启又毫不犹豫的罢免撤销了两个人。
事情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孙师傅是老而弥坚的过份了,天启依旧坚信的也过份了。但天启也从这几次事情上感觉,孙师傅似乎对权力太过迷恋了,不能容人,所以,信任依旧,但抱怨也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