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房檐下，男人和女子相拥而眠。
尹栖水又往房间里加了最大剂量的安眠香。她化为人形，拿出了平生最好的演技。
毕竟钩吻小妖虽也是她性格中不羁，恶劣的一面，但和她的完全体比起来，区别还是挺大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看穿。
她不能掉马，尤其是在大师兄和雁回面前。
不然，以他们的性格，定然会过意不去吧。
她拿捏着钩吻小妖的性子，极力发挥着自己性格中的恣意。
她从檐下落下，看着躺倒在地面的少年，有些心疼。
但她的表情很冷，眼神很狠，她用烟斗猛地敲在了小少年的头上。
季晏清睁开眼，就对上了女人那张美艳中流露出冷淡的脸。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似乎是不敢置信，他闭了闭眼，又再睁开，确认了是她。
在尹栖水面前，就是少年瞳孔震颤，又怀疑人生的表情。很好，大师兄害怕看见她。
下一秒，小少年突然低下了头，因为羞愧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尹栖水暗自点头，已经讨厌到不想看她了。
在这期间，季晏清又忍不住偷偷瞄了她一眼，只能见到女人嘴巴紧抿的严肃表情。
尹栖水也察觉到了这道目光，下意识看过去。二人对视了不到一秒，小少年就猛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有点古怪，难道大师兄在找她的弱点，想如何能偷袭她？
因为被她看见，所以心虚了。这可不行，现在还不是时机。
她要主动出击！于是乎，女人用烟斗挑起小少年的脸，让他与她对视。
然后，她缓缓地露出一个冷笑：“愚蠢。”
尹栖水心中有些紧张，怎么样，怎么样，会不会戏太过了？
见小少年没有反驳她，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维持着冷艳的表情，“我早就说过，你一个都救不了。”
少年的睫毛眨了眨，敛下眼皮，让人看不清表情。
女人的话语冷酷，“呵，你不是不想让我杀了异兽吗？今日，我便要你好好看着，我是怎么一个个杀死你的同伴的。”
这是尹栖水早就想好的说辞，被关押的异兽必须解决了。
他们生前虽然无辜，但如今他们没有意识，放任他们继续活着，只会害了更多妖族的性命。
小少年可能还有对故友的不忍，但她却必须这样做。
这是她的坚持，亦是钩吻一族的责任。
说到做到的尹栖水就拎起少年，打开了第一扇门。
饶是早做好了准备，此时还是被恶心到不行。
即便她已经能平常看待异兽，但身旁那个身下都是秽物，肉被切割成一片片鱼鳞状的人，还是让她肠胃一阵绞痛。
她却不能表现出惊慌来，不然那就露馅了。
少年的表情也不好看，尹栖水强撑着无事，对着他露出一个自以为的恶毒微笑。
没照镜子的她不知道，这个笑有多勉强。
尹栖水将视线避过旁边那人，看了一眼少年，抽出他背后的清平剑。
用最快的方式，一剑斩落了那异兽的头颅。
异兽甚至来不及挣扎，就死去了，没有痛苦。
尹栖水此时应该在说些什么来添油加醋，可是她也很难受，难受到快要演不下去。
索性她也如小少年一样保持沉默，一间间打开房门。
手起剑落，头颅落地。
一直将十几间的异兽全部杀光。
她的眼里泛出了点泪光。
在那房间里，有的亲人巴不得那异兽去死，自己也少受些折磨，但有的人，即使自己遍体鳞伤，仍然希望那异兽活着。
她实在忍不住，但又不能擦，那样就太明显了。
季晏清一直留意着，女人的些许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沉默了许久的少年终于开口了：“怎么了？”
她一时没忍住，对小少年露出了一个不够冷漠的笑，带雾的眼瞳如新雨洗涤过的绿叶，“我吃得太饱了，撑着了。”
“嗯。”少年声音很轻。
嗯什么？
尹栖水脑子转了转，她想起了现代时的网络用语，明白了！一定是大师兄已经对她愤怒得无语了，所以用一个嗯字来表示轻蔑。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按照常理来说，现在大师兄应该忍着怨恨和愤怒，也要求着她去把那些人族放了，她就可以借此机会，羞辱他一番，再刷一部分厌恶值。
可是现在少年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这让她怎么演下去。
尹栖水只好急中生智，看向少年，语调轻，而尾音上挑，“对了，差点忘了，那些人族，你应该也很在乎吧。”
她将手中的剑转了一圈，眼神往那些房间一瞟，“你救不了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了吧。”
够恶毒，够狠了吧。
只有这样，大师兄对她下手的时候，才不会心软，不会有愧疚。
“你不会这样做的。”少年语气平静而坚定，手指却微微攥紧。
尹栖水愣了一下，表情差点绷不住，不过还好，她反应够快，又嘲讽地笑起来：“什么时候，我在你眼里，还成了大善人了。”
“你不会这样做的。”少年固执道。
尹栖水眼神突然变得很冷，心中却道了声抱歉。
她将少年定在原地，不顾他那目眦欲裂的表情，一步步朝房间内走去。
第一间房里就是那个皮肤被割成鱼鳞状的男人，男人见她又来了，没什么表情，就如失去了对一切的兴趣，对万事万物都漠然。
尹栖水不怀疑，就算把他救下来，他也不会想活着。
但她仍然站在了他面前，她看向他的眼睛，把自己的恐惧藏得很深很深：“这不是你的错。”
男人的眼睛闪了一下，也仅此而已。
“你的家人，成了异兽，回不去了。但她下辈子会投个好胎，一生平安顺遂。”
男人的声音嘶哑难听，却仍强撑着问，“真...真的？”
“真的，我不骗你。佛说，万事皆有因果，害了你们的女人，我会杀了她。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男人的眼中终于有了波动，却不希望以这个样子活下去，“姑...娘，还是杀了我吧。”
“你会没事的。”尹栖水用灵气凝成一朵无毒的钩吻花，喂男人服下，片刻，男人的身上的伤开始愈合，新凝出的皮肤干净健康。
但女人的脸，却霎时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