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不再沉溺于声色。
歌舞酒宴也几乎不参加。
昭王的行踪仿佛三点一线般的简单，无聊。
但没人觉得这样不对。
她如今就像是每个人心中，完美的君主。
没有不良嗜好，礼贤下士，但行事却称不上心慈手软。
军中有贪污的，收受贿赂的，均按军法处置，军令如山，未曾留情。
李昭成对她的态度，也从些许的怀疑到逐渐放下心来。
甚至怀疑，昭王的那些风流过去，是否是真实的。
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昭成就对她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
直到如今。
算了，就算昭王是玩笑，便也随她吧。
毕竟自己的手脚，已经废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他或许不相信昭王的医术，但对昭王的品行，却不曾怀疑。
尹栖水见他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有些好笑。
但她并非是胡说。
在看了李昭成的伤口后，她确定是还有转圜余地的。
这几个月，她除了修炼之外，也看了一些医学着作。
因为关心李昭成的伤势，她也向府医请教了不少。
在修真界中，灵气可以蕴养人的体魄，也能被医修用来治疗伤情。
放在凡人身上，自然也是管用的。
更何况，她初来修真界时，受过惩戒堂的鞭伤。
带着厚重灵气的长鞭，使她经脉断裂。
那伤，可不比李昭成轻。
她恍惚了一瞬，那时候觉得很大的一件事，如今想起来，却恍若隔世了。
想着，她更用心地将灵气附在李昭成的手腕上。
那是一种玄妙的感觉，未曾修炼的凡人，第一次感受到灵气。
如同温热的泉水，给人以熨帖和安慰。
李昭成讶异地看向尹栖水，却见她眉眼认真，并无任何隐瞒之意。
她的指尖似乎能看到一点莹白，或许，这就是这股玄妙感觉的来源。
李昭成心情复杂。
任谁发现，自己养尊处优的上司，居然是个隐藏的高手，内心都不会毫无波动。
随着灵气的逐渐深入。
李昭成的伤口处开始发烫。
伤疤处泛出淡淡的痒意，无形的灵气交织，充沛的灵气将肌理修复。
“有感觉了吗？”
李昭成点头，看向尹栖水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传闻中，昭王的菩提身是真的。不然该如何解释，昭王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李昭成试着动了下手臂，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他确定比以前更灵活了。
尹栖水为他拿了个勺子。
李昭成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接过了。
虽然，这几个在家时，他确实也用的勺子吃饭。
他拿勺子拿得很稳，就像一个正常人，偶而有轻微得颤抖，再正常不过，
但尹栖水知道，李昭成并没有完全康复。
毕竟以李昭成的力量来说 ，他能做到不止这程度。
但对李昭成来说，这已是意外之喜。
尹栖水收了手，她丹田能储存的灵气已用了大半。
“还有腿。”
她说得自然，李昭成有些尴尬。
不过也只有一瞬。行军打仗之人，本就不拘小节，更何况像李昭成这样历经生死的将帅。
于是尹栖水就如法炮制。
这一次，比刚才还要顺利。
经过摸索，她对人体的经脉，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也知道，在伤口的何处用多少灵气，效果会更好。
在何处，痛感会强烈，又在何处，痛感轻微。
每当痛感强烈时，李昭成的肌肉总会不自然地绷紧。
他一声不吭，尹栖水也没什么好问的。
直到治疗完毕，汗水也差不多湿了她的全身。
灵气在医治的后期，就已经不够了，她只好控制自己的灌入量。
一边修复着伤处，一边吸收着外界的微薄灵气。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落下，沾湿了鬓发。
李昭成也不比她好多少。
定然是很疼的，她想，男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实在忍不住了，才会闷哼一声。
然后浑身僵硬。
尹栖水维护着他莫名的自尊心，从头到尾，面色都没变过。
她缓和了一阵，才问“李将军，怎么样了？”
李昭成将卷起的裤脚放下去，站起来走了几步，“不错。”
他的脸上露出了点真心实意的笑。
想来还是在意的，毕竟他是一个有自尊的人。
在外人的讥讽面前，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也不会完全不在意。
尹栖水点了点头，轻松了些，“看来我的医术还不错，再有几次，将军估计就能好全了。”
李昭成心情再次复杂了起来。
昭王的态度实在是太自然，就如她真是一个医者，只在乎能否治愈病人的伤势。
二人又聊了一会。
大约是近来如何云云，以及约定好了下次诊治的时间。当然，李昭成还要为尹栖水的医术保密。
推开门后，外面的新鲜空气传进来。
两人都无声地松了口气。
实在是室内的空气太滞涩，闷得不行。
等到李昭成走了，尹栖水才重新回去泡澡。
灵气若是足够，她倒想冲个凉。
不过如今，真是一滴也没有了。
她躺在浴桶中，百无聊赖地拨了拨水。
兵贵速，不贵久。
如今已经入秋。
西蛮无论如何也会在冬日到来前，发起一波攻势。
那时候，才是决定胜负的时刻。
李昭成能用，大小将领，能用的不多，但如果分配合理，也十分勉强。
更让她在意的是。
她这里，还有多少女皇的人。
在暗卫的帮助下，尹栖水这几个月确实是拔出了不少的人。
但就因为太过顺利，才让尹栖水感到不安。
若说，信君是女皇安排在她身边一颗致命的钉子。
但在暗卫的监督下，信君和那边往来的次数，已经少了很多。
甚至连他写的什么内容，尹栖水都能知道。
羊奶写的字即便会消失，但在暗卫的盯梢下，近乎失去了它保密的功效。
看起来，信君不但没有给女皇报信，甚至还在误导她。
尹栖水还知道，信君暗戳戳写了不少策论，帮李昭成说好话。
如今李昭成在这边塞，还真算得上是个名人了。
她哑然失笑，二人一文一武，还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尹栖水的笑突然顿住了，她从浴桶中站起来，“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