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站在花厅中的几名被请来的家主,闻麦高此言,一时间面上都显出了些许惧意,也不知心下作何感想,甚至都不敢暗中眼神交流,无论真心假意,具是战战兢兢地忙连连点头应是。
麦高便继续道“本官有一事不明,不知究竟皇家商都院许给你们这些商户怎样的好处,才会让你们这般心甘情愿地加入皇家商会,本官提醒几位一句,本官想听的是实话,若是不愿如实相告,还是莫要开口为好,但凡妄想用些虚言糊弄本官,届时定斩不饶。”
几位家主闻言面上惊惧更甚,还有那不经事的甚至开始微微哆嗦起来,厅中静默半晌,才终于有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大人明鉴,真的不是我等心甘情愿想要加入皇家商会,实是若不如此,我等便再无活路,这才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加入其中虽是受制于人,且还会缩减盈利,但总还能安稳度日且尚有余钱,但若是不从,全家回乡种田倒还算是得了善终,就怕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就未免太过得不偿失了。”
麦高见终于有人愿意开口,便鼓励地道“你们不妨详细说说,本官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若你们所作所为真是情有可原,本官定然不会随意株连,只要你们未曾做那些有违法度,伤天害理之事,其余的细枝末节,本官可承诺不再予以追究,诸位尽可宽心。”
麦高此言一出,厅内几人这才恢复了些许镇定,稍作迟疑片刻,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起此中因由来。
麦高边听边觉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威逼太过,其实来此的这几家,的确只能算是受皇家商都院控制之人中最底层的存在了,他们不过是些中等规模的普通行商家族,虽是生意做的还算不错,但都毫无根基,且无任何倚仗,根本无力与皇家商都院相抗,所以为了苟活,才致今日的局面。
通过他们今日的这一番讲述,麦高才知,不同于朝中的那些或被收买或被拿住把柄的官员,皇家商都院对于这些普通商家着实没太多耐心,就如同麦高父亲当年在南深城的遭遇一般,用以对付他们的都是些简单粗暴的强力手段,皆是以势压人罢了。
原来皇家商都院之所以能够通过皇家商会控制了许多商家,其实所用伎俩非常直接,完全没有任何迂回试探,筹谋布局的过程,面对意欲收为己用的商家,皇家商会一贯便是直接派人寻上门去,提出条件,若是对方不识趣,对着皇家商会的招揽不愿应承,之后面临的要么就是栽赃陷害,要么就是无情打压,甚至还偶有暗下杀手这等行径。
而皇家商都院的此种做派也随之越传越广,早已为大通境内有些名望的行商家族们所熟知,甚至是隐隐变成了大通商道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这种情况下,一旦有皇家商会的人找上门来,大部分人也就都选择随俗沉浮,而能够无视皇家商都院威胁的都是那些传承数代的大商世家,因着根基深厚,且有所倚仗,才能无惧皇家商都院的种种手段,也正因此,皇家商都院与大商世家多数时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些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虽是可以独善其身,但也绝没太多心力顾全旁人,于是被逼无奈,那些普通商家也就只能选择依附于皇家商都院,宁可舍弃些利益,也好保全身家性命,不过倒也没有多少忠诚可言。
麦高听到这些已然明了此中关窍,原来这些人的行径不是因着有利可图,而只是为求自保罢了,麦高倒是开始有些同情起他们,但是该问的还是一样要问个清楚。
麦高斟酌了一番这才问道“那你们可知,皇家商都院在商丘城的布置除了你们几家,可还有没被本官找出来的。”
眼见着几位家主有些踟蹰起来,麦高又劝解道“几位须知,本官今日将你们找来可是完全未曾避人耳目,此举落在有心人眼里难免不会被人误解,只有让本官将皇家商都院在商丘的势力一举铲除,你们才有可能争得一条生路,不然,待到本官离开此处,届时你们又该如何自处呢,想来日子必不会太好过的。”
麦高所言正中几位家主心中所想,于是他们便也再不犹豫,又说出了三五家,而其中正有一家是以经营棺材铺为生,麦高闻言眼前一亮,对着候在一旁的武家亲卫道“立马派人去这几家,尤其那棺材铺子,一定要细细搜查,一旦有形迹可疑之人万不要放过。”
立时便又一名亲卫领命离去,麦高又问道“还有一事,不知几位可曾收到消息,这几日是否会有皇家商都院或是皇家商会的掌事人前来商丘城。”
几位家主具都是有志一同地摇了摇头,只是其中却有一位年长的老者迟疑地道“老夫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但是不知真假,据说袁家昨日有访客登门,而且人数还不少,甚至车架都有七八辆,就是不知是不是皇家商都院来人了。”
麦高倒没有急于让亲卫加派人手前往老者所说的袁家,而是打算先弄清袁家底细,再做安排,便看向老者问道“本官已然明白,诸位多是迫于无奈加入皇家商会,也正因此,皇家商都院并不会给予太多信任,故而你们应是很难接触到皇家商都院内的紧要事务,只能算是边缘的从属罢了,不过,这袁家可是有何不同之处吗。”
那老者既然愿意开口,便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利害,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直接回道“想来大人应该听过福州孙家的名头,孙家也是皇家商都院的掌事家族之一,这袁家原本同我等也无甚区别,早年都是被迫依附于皇家商都院。不过袁家家主精于谋算,就在几年前,袁家的嫡长孙女得了孙家少家主的青眼,入了孙府被纳为贵妾,且颇为少家主爱重,袁家地位也就随之水涨船高,在商丘城中愈发特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