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府尹也不再继续之前畏畏缩缩的做派,直言道“大人既然已经猜到我等此前乃是为了探听消息有意做戏,如今又何必再有此一问呢,我等自是不会损害大局。”
麦高却是意味深长地道“即便用刑不能从府尹大人口中再问出旁的消息,但却能借此宣泄本官被你二人愚弄的恼火,所以还望府尹大人和孙少主能体谅一二。”
商丘府尹却是颇为镇定地道“大人也不必借此威吓下官,下官自是知晓大人绝非那般心肠狠毒之人,前些时日大人在陈开身上下的工夫便已让下官明了,大人本性良善。若是这些刑罚当真如大人所说那般实打实的用在陈开身上,他根本熬不了那么多日,下官推测大人多半应是让属下有意留手了。”
“且那日当大人得知陈开决然不会多说后,也未曾再对他多加折磨,而是给他了个痛快,所以大人的为人做派下官看在眼里,绝非为了泄愤就会妄下狠手之人。”
麦高摇头轻笑道“府尹大人似是对本官的为人十分自信,既如此,本官少不得要让府尹大人失望一回了,想来府尹大人和孙少主都应对今夜你二人的下场,心中早有计较,也知本官绝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此处的,左右也是一死,即便多受些罪应也无妨。”
“且本官若是不借你们杀鸡儆猴,怕是会让陈家真当本官是个好脾气的了,想来待日后他们得见你二人的尸首,便应会引以为戒,若无完全准备,轻易不会敢再挑战本官的耐性了。本官倒也不介意你们是否愿意继续招认,便当是看场大戏,待到本官腻了,自会送你们上路,如此也好让本官能一抒心中郁气。”
麦高继而突然沉下面色,厉声道“来人,将他们二人的嘴堵上,行刑。”
商丘府尹二人对麦高陡然突变的态度极为惊诧,毕竟此前他们几经谋算,自认对麦高十分了解,原以为最差也不过是殒命于此,但因着平国公世子的关系,却也并非绝无一线生机。未成想麦高竟会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非但在听闻平国公府的算计后毫无异状,且没有丝毫顾念私情之意,竟还要磋磨他二人,让他们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虽是此刻猜不透麦高所思所想,但也不愿自己遭受无妄之灾,于是孙家少主只得急急出言敲打道“麦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只为了些意气之争,你便要将各方势力都得罪个遍吗,一旦如此,你日后定然是举步维艰,须知做事还是留一线为好,也免得他日悔之晚矣。”
麦高面色平淡地道“本官却是同孙少主不同,向来奉行的就是斩草除根不留祸患,所以只要一朝同本官为敌之人,本官绝不会给他们再次翻身的机会。今日是你们,他日还有陈家,以及皇家商都院,甚至是那些世家大族,无论是什么人哪方势力,阻拦本官前行者,均都会是一个下场,本官从不介意用修罗手段,你们着实看错了本官。”
“其实这也是太祖教给本官的重要一课,当年他就是顾忌太多,又不愿枉造杀孽,难免心慈手软,才落得个凄凉的晚景。本官却决然不会重蹈太祖的覆辙,无非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本官自是不惧身负杀孽,总有一日本官能肃清心怀叵测之辈,还世道清明。”
商丘府尹和孙家少主见麦高面色郑重,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不免具都是心底发寒,麦高这般丝毫不留退路的做法实是让人无处施力,更令人畏惧的还是他无所顾忌,且手中此时也确握有可铲除敌人的权力,二人自觉此番的算计怕是难成了。还不待他们细想,口中便被一旁的武家亲卫塞上了破布,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波波震荡心神的剧痛袭来。
而麦高则静静安坐在一旁,状似是在欣赏他们的惨状,实则心中却是压抑不住的烦乱,至此,整件事的复杂程度已远超他的预期,究竟该如何应对,到底能否全身而退,他怕是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了。
此前麦高一心对付皇家商都院,不得不说,多少受了些太祖的蛊惑,加之自觉因缘际会身处此间,既有安世之能,自是不愿碌碌无为平庸一生,且皇家商都院行事实是有违麦高心中底线,更旁论还有杀父之仇掺杂其中,让麦高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独善其身,这才涉足其中。
而后虽是机缘巧合下牵扯出了陈家,但麦高初时也不过是以为,因着太祖大兴商道,令大商巨贾日渐做大,而经济发展的必然决定了他们要争取更多的利益,这才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不甘受制于朝廷,因而才闹出后续诸多事端。
至于刚得知皇家商都院听命于陈家之时,麦高只是推测多半因着那些契约,皇家商都院内的各个家族为了找寻一条退路,这才会依附于大商世家,却也未必真心。
不想随着涉事越深,更多的枝节被攀扯出来,如今竟是牵扯出了皇权争斗,实是让麦高有泥足深陷之感。只是麦高却是有一事始终未能想得明白,那便是陈家如何能凭行商之家的身份左右朝局,倒不是说商贾之流就没有行窃国之举的能力,毕竟古有吕不韦,此事也并非罕见。
但吕不韦之所以能左右秦国朝局,还是因着将秦异人带回秦国,扶植其成为秦庄襄王后,被拜为相国,封文信侯,成为了朝中重臣,手握兵权,才能得以如此。今时不同往日,不说身为行商世家的陈家未曾听闻有后辈权倾朝野,单若要只凭着钱财开路,收买扶持一些势力,便想改朝换代,以陈家的地位,无异于痴人说梦,更旁论以商贾之身便想要弹压朝臣,实是绝无可能。
故而麦高认为自己无法参透之处必是另有隐情,只是此刻商丘府尹和孙家少主不愿开口,麦高一时间也抓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