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看着敛眉思索的二人,继续道“而之所以我们这么多人都忽视了近些在咫尺的不妥之处,不过是因着我们以为同平国公世子有着共同的敌人,那便是皇家商都院,因着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家商都院的身上,同仇敌忾下,难免就会忽视了平国公世子身上的变化。”
“平国公世子出身皇室,执掌皇家柜坊多年,又岂会是简单人物,但在幽州关时,他对我的所言所行不敢说是深信不疑,表面上也算是言听计从了,甚至几乎从未曾有什么自己的意见,实是不符合他初时的强硬做派,前后就如两个人一般。”
“此事也是我太过轻信他人,有些轻忽了,北伐之时因着有皇家商都院之人从中作梗,让我一心对付他们,加之平国公世子求上武家,我也只以为他因着不通战事,又无什么可信之人,才会过于依赖我等,如今看来不过是有意示弱,以便同我交好,从我身上探听出些有用的消息来,才会如此。”
吴欠仍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我们在北辽和幽州经历的那些危险,他也身在其中,这般以身犯险只是为了同你交好,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
麦高耐心地同吴欠解释道“其实无论有没有我的存在,平国公世子的北辽和幽州之行都不会有所变化,不过是过程中会有些偏差罢了。如今知道了平国公府的谋划,再回想前事,便可发觉不少存疑之处。”
“当时的确是我们将平国公世子引荐给皇太妃的不假,但是若非早有准备,世子如何能同皇太妃那般快就走到了一处,想必皇太妃正是世子在北辽给自己寻的退路,毕竟如今看来,世子绝非是因公废私的纨绔之辈,又怎会在那般要紧之时还有心风花雪月,多半是早就谋划好了的。”
“我猜平国公世子此前的计划应是接着在北辽设立皇家柜坊分号的机会,以投资之名行敛财之举,而后在北辽混乱之前借助皇太妃之手,从北辽遁逃离开,待到返京再进行北伐。而因着我的毛呢作坊,不过是让他扰乱北辽之举更为顺遂罢了。”
“而他之所以要兵行险着,同我们一路,一来是不愿我察觉他早有准备,不想过早暴露他和皇家商都院的关系;二来则正是因着他对人性了悟颇深,知晓一旦与我共历生死,感情难免便会更深厚些,利于他日后行事。”
“之后北伐本也是顺理成章,早已是他们预先计划好的一部分,而平国公世子求上武家,借用亲卫,虽说有示弱拉拢的意思在,却更是为了给外人一个信号,那就是武家已然上了平国公府的贼船。”
“而后世子将我带回东京,却多半是因着我太祖传承继任之人的名头,不仅可以借我之手得以开启平国公府的密室,还能顺势向皇上示威,又诱导我以为皇上已向皇家商都院妥协,令我心生芥蒂,转而倒向平国公府罢了。”
“不想皇上却是出人意料地封了我个商都转运使的虚职,甚至令我随军北伐,想必即便是平国公府也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这才令他们不愿开启真正的太祖密室,绝不是因着忌惮皇上,应是不想继续让我平添助力,令他们后续行事为难而已。”
“至于说在幽州关发生的种种,你们仔细想想,其实除了那无辜殒命的一万五千大通将士,和几只依附于皇家商都院的小鱼小虾,他们可曾还有什么旁的损失,恐怕唯一的意料之外便是定国候被我派吴欠暗杀,失足坠崖了吧。”
“我现在甚至怀疑威远候究竟是不是皇上的人,毕竟当时的那种境况,我即便想要求证也无从查起,也只能选择相信。无论真伪,他们总是借我之手顺势而为,不仅将北辽战功收入了囊中,还因着有皇家商都院这个被他们故意立于人前靶子在,让平国公世子在军中和民间的声势都涨了不少,他们可是完全未曾吃半点亏,我们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罢了。”
严左神色肃然地道“若非今日商丘府尹直言相告,我们具都未曾发现丝毫端倪,那平国公世子如今又何必急于一时呢,虽说北辽之事中皇家商都院的落败于平国公府影响不大,但皇上却在朝中得以凭此占据上风,加之他还未能得以探听出你的虚实,此刻就图穷匕见,同你直接撕破脸,岂不是得不偿失。”
麦高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他们此举也实属无奈,倒也算是因我而起,毕竟如今局势,他们若是再不动作怕就是要悔之晚矣了。概因着我与皇上的一些举措,令他们猝不及防,也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诸事的发展已经等不得他们徐徐图之了。”
“一来,想必他们从未曾料到皇上竟会将北辽后续诸事交予我手,毕竟他们认定皇上必会因着我同平国公府交好,而有所防备,应是不会重用于我,却不想皇上反其道而行之,借着此举不仅安抚了我心中顾虑,还令平国公府的谋划失算,让我得以脱离平国公府的掌控,更是使他们与我之间生出了嫌隙。”
“二来,怕正是因着河真州的诸番布置皆被我一力破坏殆尽,不仅失去了作为退路的河真州的掌控权,还让太祖的黄金和那些文稿都借由姚家落到了皇上手里,甚至还因着平国公府与我交好,彻底得罪了姚家,他们也算是吃了回哑巴亏,总不可能出面与姚家解释清楚这其中内情,况且以姚家人的脾性,说不得还会因着平国公府的耍弄愈发恼羞成怒。”
“三来,便是今次皇上命我打着巡视大通商道的幌子,探查各处太祖遗迹,应是触动了他们最为要紧的布置。毕竟在返京的路上,世子早已同我透露出了待谢恩后就需尽快返回北辽的意思,甚至劝阻我暂且不要急于前来商丘,就足以见他不想让我在短时间内得到大通各处的太祖传承,还是因着他并无完全的把握可以说服我为他所用,故而想再拖延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