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座的都是修炼多年的老狐狸,心下主意已定,面上的态度立马陡然生变,丝毫不显生硬尴尬,各个面上带笑,纷纷出言同麦高卖起好来。
“既然麦大人开了这个口,设立辽北五州缺人缺物,我等虽不便举家迁徙出关,但派些家中子弟前去帮麦大人做事还是使得的,顺便也可拓宽关外商道,助大人稳定关外一臂之力。”
“对,对,正是这个道理,此事利国利民,且于我等也是难得的机遇,麦大人届时但有号令,我等莫敢不从。”
“还请麦大人放心,我等虽不若大人那般有安邦定国之才,但是助大人兴旺辽北商道还是能够的,定不会令大人失望。”
“但凡只要我等能在辽北站住脚,大人便就无需再担心税银这等小事了,保管大人府库丰满,绝不会为银钱发愁。”
“不错,待到大人启程返回辽北之时,我等定然安排人手陪着大人同往。”
……
麦高看着下面这群此时一反常态,满口逢迎,急于讨好自己的世家家主们,倒也不急于表态,他此前的种种铺垫引导,就是要让这些人自己主动做出抉择,而不是迫于麦高的威压,不得已而为之,麦高只有将这些大商世家的根基转移一部分至关外,才便于他后续的一应安排。
经过这几日的连番巨变,麦高也算是想明白了,他若想在之后的皇权争斗中得以存活下来,其实究竟依附于谁或是到底投身到哪个阵营并不重要,而是要有所倚仗,让人不敢妄动他才行。如今麦高虽说身后站着武家,又顶着太祖传承继任之人的名头,却还是不够,他总要给自己寻个立足之所才行,而建立辽北五州却是金宝皇帝馈赠于他的最好良机。
麦高思前想后,自觉若是能将辽北五州完全按照自己的理念打造成为一块大通商道的试验田,日后未必不能带着武家全身而退。正因着辽北五州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才更利于麦高重新构建一套全新的体系,借以向和朝廷统治阶层展示各种举措的优劣,顺势向大通治下各处推行,而以此为条件交换自家和武家上下的安稳应是不难。
如此一来,日后无论是谁上位,只要不是个昏庸无道的,便绝不会影响到麦高的计划,且若一切进展顺利,麦高还可以凭此整顿大通商道,应也算是完成了太祖的托付,为推动华夏大地上的历史进程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麦高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轻咳了两声打断了还在极力表现的众人,“诸位能愿意为大通设立辽北五州尽些心力,本官自是感念非常,但是本官有些丑话还是说在前面,在本官治下,规矩自然是由本官定的,你们届时若是不能安安分分地做生意,本官绝不会如太祖那般为全大局心慈手软,还望诸位能先想清楚,再行安排人手周全准备,随同本官共赴辽北。”
在座的诸位家主自是对麦高的敲打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他们从商多年早已有着自己固有的一套接人待物的手段,麦高也不急于扭转他们的理念,待到日后多吃些苦痛总能学聪明的,于是也就说了这么几句,便就适可而止,不再多言。
心中已满怀期待的众人皆是喜不自禁地连连应承,随后便似乎都有志一同地遗忘了他们此来的目的,商丘府尹之事,反倒是与麦高讨论起了辽北五州设立之初的一应要务。麦高见众人如此热切,也不好冷漠以对,便同他们简单说了些自己此前的计划,听得在座诸人更是心头火热,更是对麦高的才能赞叹不已。
眼见着日头偏西,小半日已经过去了,这一行人还是颇有些意犹未尽,麦高忍不住打断了众人,“诸位,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本官还要安排搜查太祖遗物之事,毕竟此事实是耽搁不得,若能尽早寻回,本官也好对皇上和朝廷有个交代,且越早结束巡视大通商道之行,本官便也可早些返回辽北,自是对今日本官同诸位商讨之事更为有利。”
麦高又意味深长地对着堂内的各家家主道“毕竟设立辽北五州之事宜早不宜迟,说不得迟则生变,故而本官希望诸位若是能打探出任何事涉太祖遗物的消息,还须得尽快告知本官为好,也省得本官在商丘城浪费太多时间,耽搁关外的正事,诸位家主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行人听了麦高这话,彼此间相互暗暗传递了一番眼色,随即便纷纷出言应承道“还请大人放心,但凡有任何消息,我等定然会尽快告于大人知晓的。”
麦高故作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今日见这些世家之人的目的已然算是达成,于是便道“既如此,本官也就不多留诸位了,本官还有事要忙,望诸位能铭记今日本官所言,勿要令本官失望才好。”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应是,随后也不耽搁,便纷纷同麦高告辞离开,想必今日乍然得知此等大事,总是要回家暗自商量筹谋一番才行,于是离开府衙的各家家主虽是还沉稳如昔,但面上也难掩兴奋之色。
麦高目送着一行人离开府衙后堂,转而看向还留在位子上的杨山长,见他似乎有话要说,麦高也不急于开口寻问,反倒是不疾不徐地喝起了茶,只待看他打算同自己说些什么。
杨山长待人全部离去,后堂内只余麦高和一众武家亲卫,才悠悠长叹一声道“麦大人果然好算计,老夫也是刚刚才得以想明白,既然大人已然审问过了江府尹,想必以大人的手段,应是早已知晓了不少内情,如今还能这般坦然地面对我等,实是心性过人,后生可畏啊。”
麦高只是随意地笑笑,“杨山长过誉了,本官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杨山长探究地看向麦高,问出了自己藏于心底的疑问,“麦大人,老夫有些不解,你既已知晓了商丘城内的一切皆是骗局,又为何不发作我等呢,想来以大人的脾性,定然不会畏惧人言,对我等心慈手软,不知麦大人可否告知老夫,大人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