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无奈地摇头苦笑,“好在我未曾被皇上表现出来的信任迷花眼,想来我今次若是对商丘城的情况只字不提,待到我等一行人事毕返京,我那个辽北转运使的位子多半便保不住了。”
麦高看着面前神色难看的三人道“你们莫要忧心,想也知道,皇上既然能在此等混乱的局面下,在皇位上坐稳十几年,自然绝不可能是个不知事的,平国公府,皇家商都院,陈家这般大的动作,若说他毫无所觉断无可能,我猜皇上不仅早有防备,说不得也已然有了应对之法,而如今种种应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倒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而我之于皇上也好,平国公府也罢,都是最至关重要的一步棋,毕竟谁也不知太祖留在大通各处的传承和密室中到底还有何物,若真如商丘府尹所言藏有遗诏和兵符,那么我的倾向不说能锁定胜局,但绝对是会影响局势的走向的。”
“皇上的心思倒也不难猜,若是我能倾向于皇上一边,自然便会成为他最好用的一把刀,可一旦我与平国公府过从甚密,让太祖遗物因此落入平国公府之手,那么皇上绝不会放过我,只是我态度未明之前,皇上不愿为难于我,免得反倒是将我推入平国公府阵营,这才一直宽待于我。”
“所以今次我安排你进京送信,正是为了向皇上表态,让皇上知道我绝不会与皇家商都院和陈家之流妥协,如此一来他也就能明白,只要还有皇家商都院在,我就绝不可能与平国公府一路,他应是也就可以放心些了,一旦我能得以顺利回到辽北,才好筹谋后续之事。”
见三人已然明白了自己点明的其中深意,麦高便又问道“武师兄,皇上对于陈家之事可说了什么吗。”
武凛见麦高并不十分担心皇上的态度,便也放下心来,于是直言道“关于陈家,皇上并未和我提及此前的陈年旧事究竟如何,也没明言你从陈开嘴里审问出的那些消息究竟是真是假,只是同我说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就是‘陈家随你处置,无需担心旁的事’。”
麦高呆愣了一瞬,面现诧异,忙又追问了一句“就这一句,没再说别的了。”
武凛无奈地摇了摇头,麦高见状面色立时难看了起来,三人见他这般都有些疑惑不解,吴欠忍不住出言问道“高高,皇上支持你难道不好吗,你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麦高郁闷地叹息道“我是在为难于日后我等该如何全身而退,如今看来,皇上丝毫没有日后要保我的意思,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想必他若是胜出,我怕也就只是个替罪羊的角色,此事倒是有些难办了。”
三人听麦高如此说面色也不禁显出了几分慎重,严左出声询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就因为皇上允许你随意处置陈家吗。”
麦高点头应道“不错,皇上让武师兄传的这句话,足以证明皇上绝没有长期重用我的心思,如今种种,不过是为了让我制衡皇家商都院,牵制平国公府才有意做做样子,一旦有朝一日他们双方分出了高下,我便再无用处,怕就会直接沦为他们争斗下的牺牲品了。”
看三人似是对自己所言有些不解,麦高便解释道“陈家的背后定然不只是站着淮宁夏家和福州潘家,商丘府尹之所以只同我说了这两家,想必不仅是因为这两家和陈家牵扯最深,自然绝无被我离间的可能,还因着这两家的根基颇深,且在朝中都是手握实权的人物,即便是皇上也轻易撼动不得,这才不担心袒露人前。”
“而除了这两家,必然还有别的势力牵扯其中,这些家族的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牵扯极深,任何人都知若是轻易触动,即便是皇上也未必能保得了我。但是皇上却让武师兄给我带了这么个口信,说是随我处置,其实这就和在幽州时收到的那封皇上亲笔没什么区别,无非是想让我勉力一试,若是成了对皇上自是再好不过,但若是败了,也牵扯不到他身上。”
“不得不说咱们这位金宝皇帝实在是太爱惜羽毛了,且心思虽是缜密,却是不够狠辣,面临此等局面,竟是为了名声不愿公然明火执仗地同平国公府对上,甚至都没有同敌人你死我亡的决心,不得不说他这般圆融的做法,实是令我觉得此番争斗的结果难测,我们怕还是要尽快赶回辽北方是上策。”
听麦高如此分析,几个人似有所悟,但是武凛还是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皇上是在利用你排除异己,而不是因为信任你,让你放手施为呢。”
麦高沉声道“他若是信任我,有心同我协力铲除为祸大通的毒瘤,他给我的就不应该是个口信,而应是份加盖玉玺的密旨,可让我持此前往陈家抄家,将我们彻底绑在同一条战船上才是正理,可他如今这般做派,无非是为了避嫌,一旦日后出事,受朝臣攻讦,自是将诸事都推到我的头上,届时我若胆敢说乃是奉了皇上口谕,不只是我,怕就连武凛师兄说不得都要被治个矫诏的罪名。”
麦高说的这般清楚,三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面色也都不免阴郁下来,麦高长叹一声道“如今的局面实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即便皇上对我存有戒心,但若能投诚取信于他,我多少应是能有一线生机,未曾想他竟然丝毫没有给我些许机会的打算,我实在有些为难了。”
“平国公府早已与皇家商都院搅到一处,而我却同皇家商都院不死不休,因着难免会因此触动平国公府的利益,断然难以与他们维持往日情份,而皇上又因着平国公府对我没那么信任,如今不过是打着能利用就利用一二的心思指使我做事,如此一来,我们的境况倒是有些尴尬了,两边都讨不了好。”
吴欠有些忧心忡忡地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