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望着面前神色各异的几人,一字一句地道“不过太祖对你们早有防备也实属应当,见着你们各家如今的境况便可知,若太祖当年真将什么要紧之物交到你们手里,此时怕是要被你们气活过来,故而本官并不想管你们这些年来生出了怎样的野心,只是要奉劝你们一句,认清自己的身份,好自为之,你们这些年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了些。”
白知县此时像是忘记了对麦高的惧怕,面色惶急地上前两步,嘶哑着声音追问道“麦大人,你的意思是太祖当年骗了我们的先祖不成。”
麦高摇头嗤笑道“本官就说你们没有自知之明,不过是些卑贱的家奴,竟还如此大言不惭,本官想问太祖可曾承诺过你们什么吗,而太祖又亏欠过你们吗,你们哪来的脸面这般诸多要求,果真是无耻之尤。”
白知县并未在意麦高的讥讽,反倒似是在回想着些什么,随着厅内沉寂的气氛愈发压抑,他忽然面色渐渐灰败起来,颤声喃喃自语道“太祖竟是从未曾将我等看做是可信之人,从未曾真正信任过我等。”
麦高抚掌大笑,连连应是道“不错,正是如此,所以不得不说太祖他老人家果然英明,白大人,你说若当年太祖真要轻信于你们,岂不是反倒要令小人得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们未待人以诚,旁人又如何会同你们倾心相交,白知县还是莫要诸多埋怨了,未免惹人贻笑大方。”
此时的白知县对麦高的讥嘲之言充耳不闻,似是再无力反驳,整个人都陷入了怔愣之中,精神似乎也随着当年真相的揭开而萎靡了不少,麦高觉得他们实是自作自受,也生不出多少同情之心,就在厅内的氛围陷入了冷凝之时,厅外却传来了喧闹声,似乎在有人大声争执着什么。
麦高猜想多半是严左陪着廖家主归家后闹出了些事来,这才引得长平镇中有人来到驿馆外喧哗,不多时,厅外便进来了一位武家亲卫,向着麦高禀告道“大人,外面有一群兵丁声称是长平镇府兵,吵着闹着要求见叶家主,甚至不愿等我们通传一声,意欲强闯,已是与我们的人动起手来了。”
麦高似笑非笑地看向叶家主道“叶家主,你的人找来了,看来你们此前果然是用廖家主的亲眷要挟与他,这才会闹出事来。本官也不是没见过行伍世家,只是以欺压弱小,枉顾律法作为门风传承的还真是头一遭,实是令本官叹为观止。他们既然要闯进来就让他们凭本事进来,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还想要做出何等大逆不道之举,又能不能把本官也诛杀于此,叶家带出来的将士莫非拿自己当山匪贼寇了不成,本官不得不说,叶家负太祖良多。”
麦高说罢便对着前来通传的武家亲卫道“真当这里是坊市了不成,竟敢说闯就闯,这叶家治军的手段真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让他们在外面候着,本官同叶家主他们叙完话自然会放人出去,若仍有人胆敢质疑本官命令,试图擅闯驿馆者格杀勿论,便是本官和一众随身亲卫今日皆殒命于此,也断不会让此等贼寇猖狂。”
随着麦高一声令下,候在花厅内外的几百武家亲卫具是抽刀在手,在武凛的带领下杀气腾腾地冲向了驿馆大门,而厅内只留了麦高和吴欠不动如山,麦高镇定自若地喝着茶,反观叶家主却是面色极为难看,不住地向厅外张望,但是麦高未曾发话,且还有吴欠在一旁虎视眈眈,一时间叶家主也有些不敢妄动。
不多时,驿馆大门处便传来了喊杀声,叶家主闻之神色一凛,麦高却是语带讥讽地冷冷笑道“叶家主带的这当兵当真是太祖留下的私军吗,本官倒以为更像是些市井混混,连最简单的令行禁止都不知道,不过想来也是,他们应该不是不懂得听命行事,不过是不听本官的号令罢了,毕竟如今这些人已经算是叶家和白家的私军了,只是不知蓄养这么大数量的私军,叶家也白家扛不扛得住朝廷诘问。”
麦高看着叶家主因着自己的一番敲打愈发沉郁的面色,暗暗做了决定,这长平镇中各家自己怕是留不得了,原还有收为己用的心思,如今看来,这些人多半早已有了决断,他若是一时心慈手软,日后怕是要受其负累。
麦高心中已然有了成算,便也不再打算留有余地,他自是知晓,驿馆外闹事的多半不过是此前守着廖家的私军,人数绝不会太多,毕竟城门驻防和山谷那边的守卫才应是大头,故而此番来人至多也就不过百十来个,绝不会是武家亲卫的敌手,如此反倒是刚好给了麦高一个搓一搓长平镇中诸人锐气的绝佳机会,也好叫他们知晓麦高这一行人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麦高自知在人数和地利上自己这边处于劣势,但今日让他们见点血,心生畏惧,才更有利于此后麦高的一些安排。更旁论长平镇这几十年也过得着实安逸,私军到都是些没经历过鲜血的新兵,由武家亲卫出手震慑一二,想来便是他日真要正面相抗,麦高等人也能借着今日埋下的名为畏惧的种子,得以脱身。
随着外面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大,竟有丝丝缕缕的血腥气随风飘入厅中,而麦高嘴角挂着的笑意也愈发加深,更是给已经有些焦躁不安的叶家主又添了一把火,“好叫叶家主知晓,本官的亲卫皆是皇上亲封的卫承骑,具都是有品级的武将,叶大人最好期望自己的手下都无用些,不然一旦伤了朝廷命官分毫,本官届时有的是办法惩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逆贼。”
麦高之言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叶家主实是无法在继续安心呆在此处了,也顾不得白知县等人,转身便向着驿馆的门口冲去,麦高笑着看向吴欠,故作好奇地问道“欠欠啊,你说这位叶家主的功夫比之武师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