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当日。
用过早膳后,小桃挑了几件衣裳拿出来给阮玉看,“小姐,您今日想穿哪件?”
几件衣裙都半新不旧,款式也很普通。
阮玉扫了一眼,挑了一件水红色的长裙,对小桃道:“一会儿挑几匹颜色鲜亮的缎子带着,赴宴后我们去绣楼裁做几件衣裳。”
以前的阮玉的很穷,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第一桶金而且还会越来越有钱。
水红色很难穿,但阮玉皮肤莹白如玉,五官冷艳精致,这红色仿佛天生为她所设,衬得她宛若一朵灼灼正盛的牡丹,足以艳冠百花。
“小姐穿红色真好看,比往日穿素色衣裙还要好看。”死忠粉小桃又开始满眼冒星星。
阮玉对镜自照,她本就喜欢鲜亮的颜色,之前不过为了迎合温云谦的喜好才故意打扮得素丽清雅,“把柜子里那些素色衣衫都扔了吧,以后我不会再穿了。”
从今以后她只是阮玉,再不会依附别人而活。
行至二门时阮玉遇到了同样要出门的阮璃和姜羽。
阮璃一身鹅黄色广袖留仙裙,娇俏动人。
姜羽身着浅蓝色襦裙,上着一件绣玉兰花的月色小衫,发上只簪着一支做工精致的玉兰步摇,清丽秀致。
两人也同样望见了阮玉,瞳孔齐齐一震。
饶是早已司空见惯的阮璃今日也被阮玉惊艳了一番,她平时多穿淡色衣裙,美则美矣但远不如这红色来得夺目。
此时的她便好像拂去了那一层薄灰的明珠,再没什么能阻挡她的风华。
阮璃捏着帕子银牙紧咬,姜羽眼珠晃了晃,笑着屈膝与阮玉见礼,“玉表姐,你也要出门吗?”
阮玉淡淡“嗯”了一声。
阮璃想到了什么,冷嗤出声,“大姐姐该不会也要去琼林宴吧?”
阮玉不置可否,阮璃噗嗤笑道:“原来大姐姐还是放不下温公子啊,既是如此当初又何必闹那么一出?莫不是以为那样就能让温公子回心转意?”
琼林宴意在考究公子小姐们的才学,温云谦是琼林宴的热门人物,很多人都押了温云谦能一夺桂冠。
阮璃以为阮玉定是去看温云谦的。
阮玉眸色无波的看着她,阮璃却越说越开心,“大姐姐,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我听说那位孟小姐才学过人,能与温公子谈古论今,大姐姐你才读过几本书啊,可别出去丢人现眼了!”
阮玉掏了掏耳朵,神情淡淡,“好吵。”
阮璃脸上笑意一僵,她说了一堆以为定能让阮玉难过,结果反是一拳打在了面团上不痛不痒。
阮璃银牙咬得咔咔作响,“不用你嘴硬,有你哭的时候!”
阮玉好笑的弯起嘴角,一脸慈爱的看着阮璃,“原来三妹妹长个脑袋只是为了更显高一点,脑袋空不要紧,关键是不要进水哦。”
阮玉说完潇洒的扬长而去。
阮璃愣了愣,问道:“她什么意思?”
说你脑袋就是个摆设啊!
姜羽哪敢说,连忙道:“璃儿表妹,时间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姜羽与阮璃走到大门口便看到阮玉还在门前站着,大门前只停着一辆马车,阮璃心中阴霾一扫而空,笑着道:“忘了告诉大姐姐,府中就这一辆闲着的马车了。大姐姐习过武,我看不如跑着去吧!”
魏氏是当家主母,想暗中苛责阮玉轻而易举。
阮玉没说话,阮璃见状更加得意,她扫了一眼阮玉鬓边的云韶牡丹金簪,大发慈悲的道:“或者大姐姐将头上的簪子给我,我还可以考虑考虑梢你一程……”
“玉姐姐!”一辆马车停在阮府门前,应无双掀开车帘,笑容明媚的唤着阮玉。
应途策马跟在马车旁,看见阮玉也弯起了眉眼,他目光清明,笑起来宛若初夏的阳光和煦而不刺目,“阮妹妹久等了吧,都怪这丫头太磨蹭。”
应无双小脸一落,瞪着应途道:“胡说,明明是你赖床起晚了!”
兄妹两人旁若无人的度拌起嘴来。
阮玉早习以为常,侧眸瞥了阮璃一眼,“那我就不劳烦三妹妹了。”
阮璃手中的帕子都快揉烂了,她咬了咬牙,走上前笑着与应途打招呼,“应大哥,你也要去琼林宴吗?”
应途收起了脸上的散漫,朝着阮璃略一颔首,“阮三小姐。”
客气而又疏离,阮璃何尝看不出。
少女的心被狠狠刺痛了,小时候她就很喜欢这个俊朗爱笑的大哥哥,可这个大哥哥只喜欢与阮玉一同玩,看见她便是一脸不耐。
如今年岁大了,便将不喜换成了客套疏离,哪像对阮玉那般亲近。
应家的马车缓缓而行,马车里面的说笑声对于阮璃而言更像是阮玉的炫耀与讽刺。
“可恶!”一定是阮玉在应大哥面前说她坏话,不然应大哥怎么会对她那么冷漠。
“璃儿表妹,方才那是哪家的公子?”姜羽走上前好奇的询问道。
阮璃满脸受伤的看着应途的背影,“那是隔壁忠勇伯府的公子应途,还有他妹妹应无双。”
忠勇伯府世代从军,应途上面的三个兄长都已从军,应途出生后便被老夫人和忠勇伯夫人扣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肯再交给忠勇伯。
做为家中幺子,应途绝对堪称团宠,所以他小时候才总能翻墙寻阮玉一起玩,而没有像其他几个哥哥那样苦哈哈的习武。
“原来是伯府的公子。”姜羽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句。
望仙楼此时围满了看客,应途护着阮玉与应无双上了二楼。
应途看见了几个好友,便道:“玉妹妹,你和无双先进雅间,我过去与他们打个招呼。”
“好。”阮玉颔首应道。
应无双挽着阮玉的手臂,挑衅道:“你其实可以不回来的,没有你我们两个更自在,对不对呀玉姐姐?”
应途瞪了应无双一眼,冷哼走人。
应无双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轻哼道:“真讨厌。”
阮玉无奈的摇头,这对兄妹上辈子一定是仇人吧。
外面人多眼杂如阮玉正想带着应无双进雅间,结果转身便看到了两个老熟人。
两人看见阮玉也是一怔,温云谦下意识的蹙起了眉,低声道:“阮小姐,你我婚约已解,日后再无关联,还请阮小姐不要在打探我的行踪了。”
温云谦生得甚好,眉目清俊宛若碧竹。
看着眼前的俊脸阮玉手痒的很,真想呼上一巴掌啊。
她弯唇一笑,凤眸微挑碧波潋滟,美得如同花开正盛的牡丹,风华难掩。
温云谦愣了愣。
记忆中的阮玉总穿着一身素裙,但偏生她眉眼浓艳,反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如今这般打扮似比以往更美了些。
旋即温云谦的眉毛蹙得更紧了,她定是为了见他才故意这般打扮,清霜说的对,她根本放不下他,之前那般做为不过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真是幼稚可笑。
温云谦正欲说教一番,阮玉侧眸扫了一眼楼下的人潮,淡声道:“他们都是来看温公子的吗?”
“嗯?”温云谦被打断了思绪,也向楼下望了一眼,皱眉回道:“自然不是,他们都是来赴琼林宴的。”
“哦。”阮玉轻描淡写的应了声,收回视线目光淡漠的看着温云谦,“那是谁给你的勇气认定我就是来看你的?”
阮玉朝着温云谦身后挑了下下巴,“孟小姐给的吗?”
“你……”温云谦羞恼不已。
“我以前患有顽疾病。”话锋一转,阮玉沉声开口。
温云谦虽聪慧,但在家族的庇护下他没遇过挫折,没见识过人性的邪恶,骨子里仍是个简单本分的孩子。
所以他下意识的认真询问道:“什么病?”
“瞎病。”阮玉抚上自己的眼,痛心疾首。
“我曾瞎过一段时间,幸而现在康复了。”她上下打量了温云谦一番,冷冷一笑,“现下看来,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