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月初九,玄武关前……
“报~~”
一名通传气喘吁吁,跑到太守府厅,对韩旷拱手说道“启禀韩大人,蔡求见……”
“蔡?”韩旷闻言,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紧蹙眉头“他来干什么?”
通传摇摇头“属下不知……”
“你先下去吧,记得把崔、张两位将军唤来,先不要放蔡进来……”
遣退通传后,韩旷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等张定边和崔谅赶到后,这才和他们诉说蔡来关内的情况。
二人听完,陷入沉思之中,昨日顾子严一行送粮的队伍刚启程折返隶元,不想今日总督府这么快就派人来玄武关,这其中定是有所关系。
张定边抢先说道“韩太守,这蔡想必定是替总督府来向我等问责,顾司务这么大的运粮队伍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崔谅点点头“韩太守,蔡这时候来玄武关,想必定是有备而来,请您务必要小心谨慎啊……”
韩旷叹息一声“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蔡来了也好,正好借他的名头给章总督敲敲警钟……”
说完,他朝门外大喊一声“放蔡入关……”
不多时,太守府厅就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响,却见蔡在几名守军士兵的指引下,满脸不爽的踏入了太守府厅。
一进太守府,不等韩旷开口,蔡就趾高气昂的责问道“韩旷,本官乃是总督大人亲派的慰问使官,你为何如此无礼,不亲自前来迎接?”
“慰问事官?”韩旷眼神一沉,“那敢问蔡大人,这次你来我关内慰问带来了多少粮食?”
蔡一时有些错愕,因为平日里见到韩旷他都是一副谦谦有礼的模样,可现在这架势让他有些无从适应。
顿了顿,蔡认为韩旷定是为未发粮草的事而有些许不满,于是挥挥手,撇开话题说道
“粮草的事,总督大人他自有计较,这次总督大人派我前来玄武关是让我问一下,前些时日是不是有一支运粮队伍前来玄武关内?”
“没错!”韩旷当即承认,“既然总督府无意解决关内守军将士的粮草问题,那本官就只能另想办法了,好在军督大人善解人意送来十五万将士两个月的食用粮草,不然本官真不知道如何安抚关内军心!”
“韩旷,你好大的胆子!”蔡见韩旷承认,厉声喝道,“你堂堂边关重将,胆敢私自勾结外官,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跟总督大人禀报?”
“放肆!”韩旷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指着蔡说道,“蔡,你不过一个小小七品官,谁给你的胆子对本官大呼小叫?要不是看在章总督几分薄面上,这里由得你胡来么?
军督大人乃是北地八省最高指挥使,本官直接听从他的指令,何须跟总督府禀报?”
“你……你……胆敢这般无礼……”蔡被韩旷等等气势震慑的有些不知所以,指着韩旷的面容,气的是瑟瑟发抖。
韩旷打断蔡的话,正色说道“说明你的来意吧!总督大人派你前来究竟是为何事?”
蔡吞咽了一下口水,对韩旷说道“总督大人调令,让关内十万守军前往威远城……”
不等蔡把话说完,韩旷无情的止住他讲下去“回去告诉章总督,想都不要想,本官现在只听命与军督府的调令,除非有军督府的手令,否则任何人休想调动玄武关内一兵一卒!”
蔡额头冷汗直冒,看着韩旷坚毅的面容,眼珠子一阵转动,尔后拱手换上一副面容,好生说道
“韩太守,你这又何苦呢?属下知道,您对总督大人未发粮饷的事心有怨言,
但也请你体谅下总督大人的难处啊,黔州到处都是受灾的饥民,粮食一时半会儿凑不齐也是没有办法嘛,他可是尽最大努力在筹集军饷了……”
“不用多言,请蔡大人回转总督大人,即日开始,玄武关只受军督大人节制,总督府还是管好自己的事,
莫要再操心玄武关的军务了,时候不早了,本官还有很多公务需要处理,蔡大人还是早些回去覆命,别耽搁了时辰……”
韩旷下完逐客令后,便坐回自己位置上,提笔继续处理桌上的文册。
蔡还待再说,张定边立刻上前,沉着脸说道“蔡大人,请吧,莫要再打扰韩太守办理公务……”
蔡闻言,咬了咬牙,愤恨的瞥了韩旷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待蔡离开后,张定边拱手对韩旷说道“老韩,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霸气,
这蔡人模狗样,仗着总督府的权威四处招摇,你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下马威,当真是痛快啊。”
韩旷抬眼叹道“是痛快了,不过这样也等于是和总督府彻底决裂,究竟是福是祸,现在谁也说不准啊……”
张定边摇摇头说道“老韩啊,这还用说么?跟着军督大人绝对比总督府靠谱,而且顾司务不是已经开出条件了么?来年军督府执掌黔州后,我等边军俸禄加倍,足足有三块银元……”
说话间,张定边从怀里摸出顾子严送给自己的两枚银元,随手在掌心抛了抛,接着说道
“这银元方便实用,成色份量又足,可比我们现有的银子好用多了,将士们一定会欣然接受的……”
韩旷轻笑一声,放下笔说道“你说的也没错,边军将士实在是太苦了,希望军督大人能信守承诺,让玄武关的将士日子能好过一些……”
这时,崔谅起身和韩旷说道“韩太守,现在我们已经跟总督府撕破了脸面,必须得时刻防范他的报复,以免他忽然发难,导致我等然不知所措……”
韩旷点了点头“不错,章家寿此人心胸狭隘,不得不防范一手,等蔡回到威远城后,一定会加油添醋跟他数落本官不是,
所以,本官决定在章家寿发难前,主动跟他划清界限,让他明白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也省得日后不必要的麻烦……”
张定边问道“老韩,你打算怎么办?”
韩旷说道“立刻集结关内两万人马,直扑威远城下,这一次就要让章家寿明白,
以前本官任他差遣是念在同僚之谊才不予计较,但这次是他把事给做的太绝,就休怪本官无礼了!”
张定边闻言,兴奋的击了一下手掌“太好了,早该如此了,这姓章的也忒不是东西,杀杀他的威风也好!”
韩旷点了点头,随即跟崔谅说道“本官不在关内这些时日,就有劳你多操一份心了……”
崔谅拱手回道“请韩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守好这块关隘,不让他有半点闪失。”
“嗯……”
韩旷应了一声,随即舒展了一下眉目,轻声说道“这也算是向军督府投效的诚意吧……”
……
十一月十五,威远城总督府内……
“总督大人,这韩旷早就跟刘策勾结一起了,他骂的是在下,但背后骂的可是您,现在他仗着有刘策在背后撑腰,根本不把总督府放在眼中啊……”
回到威远城的蔡,跪在章家寿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前往玄武关的遭遇,不时把眼角余光瞥向主案上的章家寿,却见他正拨着蒜瓣摆出一脸镇定的模样。
等蔡哭诉完,章家寿才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说,这韩旷和玄武关十几万人想要脱离总督府掌控,转而投入刘策麾下当狗?
韩旷不顾自己世家的身份,居然甘心愿意听从刘策这个庶民的指示?呵呵,蔡,你确定你没有添油加醋么?”
蔡急道“总督大人,属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隐瞒之意,何况韩旷不愿将十万大军调集威远城就是铁证啊!”
章家寿这才丢下手中的蒜瓣,抬眼死死望着蔡,直看的蔡脖子忍不住缩了缩,不敢与他正视。
良久,章家寿才悠悠开口说道“看样子,都是本督把他逼的太紧了,没事儿,过几天本督亲自去劝慰劝慰他……”
可就在此时,门外一名家丁慌慌张张的来到章家寿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章家寿闻言,双眼登时睁的滚圆,抓过家丁的衣领,以询问的口吻说道“你所言可都是真的?”
家丁不住点头“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韩旷真的带兵杀过来了,距离威远城不过三十里地,最迟明日就能兵临城下……”
此话一出,整个府厅一片哗然,之前哭诉的蔡更是瘫坐在府厅前,一脸的呆滞之状。
章家寿忍不住大吼一声“韩旷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纵兵威胁本督,真是岂有此理!”
蔡回过神后,忙爬到章家寿脚下,战战兢兢的问道“总督大人,赶紧拿个主意啊,看样子这韩旷是真的想要造反了!”
“滚~”章家寿一脚踹翻蔡,怒气冲冲的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这么简单的差事也办不好,哼……”
不过,骂归骂,问题终归还是要解决的,他在府厅来回踱步,好一阵后才对蔡几人说道
“你们速去收拾值钱的东西,能收拾多少是多少,本督会先去安抚住韩旷,等他退兵后,立刻动身离开黔州……”
蔡和府厅各士绅闻言一惊,齐齐问道“总督大人,离开黔州,那我们要去哪里啊?”
总督府厅内都是亲信,章家寿索性也就不再隐瞒
“黔州这块我们是待不下去了,只有暂时前往裴家控制的隶阳、涿州一代暂避锋芒,本督会亲自去见裴济,眼下整个北地也只有裴家有这个实力对付刘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