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盛心有不甘的对慕容敛说道:“旗主,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慕容敛淡淡回道:“那还能怎么样莫非真要杀了他们”
慕容盛死死捏紧手中的金酒杯,用力之下,手中酒杯开始慢慢变形。
“不要激动,慕容盛,我的族兄”慕容敛手指一勾,一名西域女奴立刻手捧装满葡萄酒的酒壶,替慕容敛桌前的空酒碗倒上了半碗。
慕容敛端起葡萄酒,轻轻摇晃数下,一脸平静地说道:“凉州我们势在必得,纵使得罪了圣皇也不能放弃这千载难逢入主中原的机会,一旦错过,怕是会后悔终身。”
慕容盛奇道:“既然如此,那方才旗主对那诸葛稚为什么不强硬一些呢”
“呵呵”慕容敛轻笑一声,仰脖一口饮尽碗中酒水,丢下碗道,“要杀诸葛稚易如反掌,但这是下下之策,他有句话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跟刘策撕破脸皮,必须要周密详细计划一下才行”
慕容盛轻叹一口气,略带不满的说道:“圣皇真是老糊涂了,居然会选择跟刘策结盟,难道与中原通商比我们蒙洛人入主中原鼎立千秋大业还要重要么”
说完这句话,慕容盛顿时有些后悔,因为帐内除了慕容本族之人,还有一个元獒在。
而元獒在慕容盛把凌厉的眼光瞟向他时,及时避开他那摄人的眼神,装作一副没听到的神情掩饰内心紧张。
“你错了慕容盛,我的族兄”慕容敛回道,“我们蒙洛人一向都是在马背上打天下,但你发现没有,凡是蒙洛人铁蹄路经的城镇除了死亡和血腥,还有什么
西域各地在我蒙洛人的征服下,当地百姓愈发贫穷,多少年过去了,那里有恢复以前繁荣的景象么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慕容盛想了想道:“旗主的意思是,我们蒙洛人不善治理城市”
慕容敛点点头,表示认可:“说的没错,就因为我蒙洛人不善管理城镇,圣皇才不得不跟刘策合作通商,你可不要小瞧这通商,他内中的门道多到你难以想象,
想想玄武关外那座归宁城吧,短短两年时间,它的繁荣势头已经快要赶超王庭,草原上至少四成的牧民离不开那座城市所带来的一切必需品,
更有不少贵族甚至离开自己久居的牧场,带着亲信族人搬入城中定居,仔细思考一下,你就不难发现这是因为城市运转良好带来的结果,
这其中高效的官衙和良好的秩序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圣皇为什么派自己最亲近儿子去当城主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学习城市管理的经验,
未来好运用到入住中原后的各郡县管理当中”
慕容盛恍然大悟,听了慕容敛的话,明白了拓跋宏业的盘算。
“但是”忽然,慕容敛语气一转,“除此之外,这座城市也极有可能葬送我蒙洛人的前途,当已经习惯住在舒适的房屋内,
任何东西都可以用手中的金银换取,久而久之,蒙洛人还会愿意回到那穷凶极恶的环境中么
这是一把双面刃,既能把我们草原族群带向中原人口中所谓的文明,也能让草原人的体内狼一样的血性慢慢磨灭”
慕容克闻言,拍案而起:“什么狗屁城镇,我们草原上的勇士只要一座毡包,一匹骏马就足够了,
那些砖瓦铺成的高墙厚壁就如同一座牢笼,锁住了雄鹰展翅的梦想,只要给我机会入主中原,
一定要把所有城池部夷为平地,到处都成为我们蒙洛人的牧场,哼”
“说得好”慕容敛难得赞许的望了一眼慕容克,拍拍手说道,“我们慕容部的人就应该有这等气魄,他日入主中原,
第一件事就是毁去他们的城镇,消灭他们的文化,让他们跟我们一样只能说草原上的语言,接受草原上的礼数,
然后永远匍匐在我蒙洛人的脚下为奴”
“好”
帐内众人起身举杯,脸上充满了对慕容敛口中所勾勒未来的向往。
“报”
这时,帐外响起一名卫兵的禀报。
“启禀旗主,金重关守将马崇喜来求见”
慕容敛闻言嘴角一扬,对慕容德几人说道:“看样子,我们的震慑起了效果,金重关的守将忍受不了恐惧,打算要献关了。”
“哈哈哈”
众人闻言,齐齐大笑,之前被诸葛稚搞的心烦意乱的心情此时也被抛诸脑后。
慕容敛止住众人笑声后,大手一挥,对门外恭候的卫兵说道:“速速有请,另外命人准备烤羊宴,本旗主要亲自款待马将军”
从慕容敛军营出来后,诸葛稚和神秘男子一路策马缓缓向金重关方向前行。
二人一路无言,直至回到关门之内,诸葛稚便吩咐那神秘铜面男去休息后,径直向田晏、夏育所在的宿营地走去。
行至半途,一阵激烈的喧闹声引起了诸葛稚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侧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名守关士兵张开双臂,死死挡住跟前几个肩挎包裹的同僚,好像在争执什么。
诸葛稚闭目思索片刻,便悄悄来到他们身后不远处,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拿出一块磨刀石做保养兵刃的动作,实则侧耳倾听,想要知道他们在争什么。
“你们不能走啊”那名张开双臂的士兵苦苦哀求道,“外面胡人压境,你们要是走了,谁来御敌要让蒋将军知道了就不怕军法处事么”
“给我让开”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狠狠一推那名挡在跟前的士兵,不屑的说道,“还蒋将军呢现在人都瘫在床上了,他都管不了由你什么事”
另一名士兵紧了紧肩上的包裹,也说道:“天王都让人在关外鞭尸了,他姓蒋的一个病秧子有什么用念在同僚一场奉劝你一句,不要再呆在这里送命,跟我们一起走吧”
那名被推倒的士兵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身,继续劝阻道:“正因为天王死了,我们更要坚守金重关,你们要是都这样离开,对的起他么”
“少啰嗦”一个高个儿士兵不耐烦的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留在这里等死吧,别拦着我们,滚开”
说完,那高个子士兵狠狠推开他,和其他决心要逃离金重关的士兵一道,扬长而去。
“唉”
那士兵眼睁睁看着同伴离去,轻叹一声的同时,握紧了拳头。
“大军压境,他们都走了,你为何不跟他们一起离开呢”
蓦然,诸葛稚的声音出现在他耳畔,士兵回身望去,刚好对上他那平静地瞳孔。
士兵低头说道:“不瞒先生,其实,我也想离开,但,既然我当了兵,就应该尽好一份属于自己的职责,就这么离开,我心中总过意不去”
“你叫什么名字”诸葛稚问道。
“武起”士兵低声说道。
诸葛稚点点头:“真没想到,你一小小士卒还有这等心怀,不错,以后你的前途无可限量,对了,你为何会从军”
武起更是羞愧万分:“不瞒先生,小的误杀了自己妻子,才被发配充军,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诸葛稚轻摇羽扇,仔细打量了这个叫武起的士兵,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杀妻之罪可不轻,你要引以为戒啊”
武起应道:“先生放心,小的就是死也会拉几个胡人垫背的”
话刚说完,武起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您是大才之人,小的想问一句,这金重关真的守不住了么”
“你是听何人说这些话的”诸葛稚疑惑的问道。
武起回道:“小的这两日听关内上司说的,他们言敌军军势过大,若与之交锋必重蹈天王覆辙,唯有开关迎接胡人进城方能避免杀身之祸。”
诸葛稚轻摇羽扇的手为之一怔,面色也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到风淡云轻的神态,安慰武起道:
“你那些上司贪生怕死才会这般说,你看看这关墙,外面的胡人纵使骑术再高明,能把踏过几十丈高的厚壁么
还有,胡人也是人,跟我们一样一个脑袋两个肩膀,既然都一样,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你能尽好自己职责,守在自己岗位上,那些胡人必定拿你是无可奈何,所以不要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放宽心就行了。”
听完这番话,武起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对诸葛稚谢道:“多谢先生开解,武起已经没事了”
“嗯”诸葛稚应了一声,又仔细打量武起一阵,便摇着羽扇继续走去。
待即将回到雍州军本部时,诸葛稚不由眉宇紧皱,脸上露出一丝愁容,心道:
“必须得想办法阻碍金重关内焦躁的气氛,算算时间,公孙禹赶回金重关最快也要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时间绝对不能让金重关失陷,否则一切就将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