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火边的少年冷眼看着她哭。
真是没用。
他不是什么都没做么，就吓成这样。
他闭着眼睛，手指用力压了压眉心，把翻涌的戾气和杀意尽数收敛起来。
外面夜雨嘈杂。
山洞里火光灼灼。
渐渐的，他似乎嗅到一点点甜丝丝的香味，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
在这雨夜里，莫名让人觉得心神安静。
秦妩擦干了眼泪。
觉得自己大哭一场之后，现在已经进入四大皆空，断绝情爱的境界了。
反正，她心里那头刚住进来没几天，会因为容湛而砰砰乱跳的小鹿，现在已经撞死了。
这破山洞就是那只可怜小鹿的埋骨之地。
瞟了一眼旁边那人。
黑衣少年支着腿，像是睡着的样子。
呵，倒是睡得下去。
刚才不是还怀疑她要谋害他么？不怕她趁机，一把火搞死他。
秦妩顶着张丧丧的脸。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推着山洞里的另一块石头，把洞口堵上。
这里有火光呢，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真是太狗血了，连他是个身体健全的健康人都开心不起来了。
不是——
他健不健全关她什么事？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他以后爱找哪个小姑娘快活，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对他可能也不是爱情。
就是觉得，这人虽然整天一脸不高兴又凶巴巴，但待她却很好。
这大约是因为被偏爱，而产生的一点回报心理。
反正感情也没多深，男人遍地都有的。
弃了弃了！
。
第二天，天光晴好。
他们走出山洞时，金色晨光洒满整片树林。
秦妩板着张四大皆空的脸，落后几步。
黑衣少年回头看着她。
冷声道：“过来。”
秦妩站着不动，还翻了个白眼。
少年眯起眼睛，语气加重。
“我说了，过来。”
秦妩斜睨着他，行啊。
果然走了过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双手，凶巴巴在他身上乱摸。
“我的晴天娃娃呢，还我！”
两人离得近了，慕容伤嗅到，昨夜那缕伴他入眠的甜丝丝气息，果然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小姑娘伸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姿势暧昧。
慕容伤皱了皱眉。虽然不喜欢，不知为何却没把她推开。
秦妩很快在他胸前摸到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慕容伤按住她的手，自己把那东西从怀里拿出来。
一个古怪的娃娃，头上有两只小角。
身下是白白的大衣摆。
圆脑袋上寥寥几笔，画得是张笑脸。
简单，却还算可爱。
晴天娃娃。他脑海里冒出这四个字。
秦妩把白嫩中透着樱粉的手掌伸到他面前。
“还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的语气，慕容伤很不喜欢。
他抓着那晴天娃娃，面无表情。
“这是我的。”
秦妩愣了愣神。
气炸了，破口大骂。
“放屁！你翻开娃娃衣服看看，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慕容山果然把晴天娃娃的白衣摆掀开，里面歪歪扭扭，绣着个“妩”字。
秦妩点点自己。
“我，秦妩，这娃娃是我的！”伸手去抢。
没等她抢过来，慕容伤重新把娃娃塞进怀里。
面无表情瞪着她。
“我的。”
既然在他身上，自然就是他的。
跟娃娃上有什么字，没有关系。
秦妩：“……”
马个鸡，分个手，连礼物都要不回来了。
算了，就当那娃娃死了。
不要了。
她转身要走。
被人抓住。
“不能走，你也是我的。”
那人一张冰冷的臭脸，用说晴天娃娃是他的一模一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秦妩：“…………”
她之前还跟殷小小说，多买几本大夏法典。
现在看来，不止殷小小要买，她也要买。
不止大夏法典，还有北燕法典。一本不够，起码得半车。
直接砸死面前这个狗东西！
。
两人一前一后，从密林里往外走。
“别再跟着我了！”
女孩一双明亮杏眼，恶狠狠朝慕容伤瞪过去。
她托着手掌，用一种放大招的姿势，把绒绒举到半空。
“再跟过来我就弄死你！”
绒绒兴奋得声音都变形了。
发出“嘶——”的一声长长尖叫。
“干他！枝枝！”
“干死他！”
好战分子，小白虫虫，兴奋得浑身颤抖。
它早八百年就想这么做了！
秦妩把它挑衅的小脑袋按下去。
崽，只是威胁他而已，别当真。你现在过去，就是被他干死了。
这人真是个小怪物。
身上那么多伤，脑袋还失灵了，却还能行动如常。
她都想把他拉到解剖台上好好研究下，究竟是什么物种了。
秦妩本以为他会对自己死缠不休，或者干脆禁锢自由。
没想到。
少年用那双毫无波澜的幽黑眼睛看着她。
又问了一遍：“果真不愿意随我去？”
秦妩：“你做梦吧。”
少年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异常干脆。
秦妩：“……”
透过枝叶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落在脚下的草叶上，落在不远处的水坑里。
清晨的山林，清新明媚。
昨日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噩梦。
可是……
你个瘪犊子东西！
哄都不哄我！
你特么真的走了！我昨天为什么要去救你，我怎么不去救条狗呢！
秦妩捡起一块石头恶狠狠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砸过去！
从今以后，她再为他流一滴眼泪，她就是棒槌！
秦妩气得，肚子都不饿了。
气呼呼往山下走。
她要回家，去秋水明月楼找她爹！
让她爹买凶，去刺杀北燕这个小怪物。
爹爹，你崽真的受了大委屈了！
…
秦妩怒气冲冲走了半个小时。
发现迷路了。
这山本来就大，雨一场接一场的下，野草疯长。
两天时间，她上山时的路已经看不清了。
气得秦妩又把慕容伤痛骂了一顿。
也不管自己来时的路了，找了条能走的山路，一路摸索着往下行。
午后，日头刚有些偏西。
大片阴云笼罩过来，很快又下起了小雨。
秦妩：“……”
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长得像女主角么？用得着凄风苦雨的环境衬托么？
得幸亏她身上趴着的这两个崽都很小。
不然，身后背一个前面抱一个，更特么像娘道剧里，被狗男人抛弃的，苦命女主了。
…
终于，在天彻底黑掉之前，秦妩到达了山下的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