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了手机,按了录音功能。
我开始说:“关于盛小姐怀孕的事,你和怀信说的版本完全不同,我现在选择相信怀信。但如果盛小姐有任何证据合理证明怀信那天的确碰了你,也让你怀孕,那我立即退出。到时盛小姐可以用要求我给予经济赔偿,通过媒体声明对您进行名誉赔偿。但如果我们先找到合理证明怀信那天并没有碰你的证据,也请你立即停止纠缠,我不需要经济损失,但请你通过媒体声明对我进行名誉赔偿。”
她可能觉得我在算计她,惊愕道:“明明是你介入我跟怀信!我们从小就订婚了!我为什么要赔偿你的名誉?”
“订婚关系不受法律保护,也不受宗教认可。”我说:“另外电梯口有监控记录,它可以证明我并没有对你进行任何胁迫和诱导性的谈话,但刚刚的答案是你自己亲口所说,我这里都有录音。恋爱的契约关系需要你们双方认可,而不是你单项或其他长辈认可。我认为你应该认真考虑,并且尽量冷静地回忆那天发生的事。如果你继续不讲规则,那我就采取不讲规则的应对。”
她之前慌乱,后来悲伤,现在愤怒,种种强烈的情绪让她脸色惨白,几乎就要崩溃。
她说得对,我确实不理解她的感受,因为我觉得我不会这样处理事情。
此时,费怀信开了口:“萌萌姐。”
她立刻看向他,目光满是意外。
“抱歉。”他说:“我不该对你动手。”
她颤声说:“没关系,是我先打人……”
“她的话完全代表了我的想法,希望你早日想通。”
费怀信先拉着我离开医院,我俩回了岛上,因为费先生马上要来,已经出了大事,我不适合现在出现。
路过餐厅时,发现李虞已经置办好了装饰,冷掉的菜品正在陆续被撤走。我心疼得想哭,虽然没有法律认可,但我真的觉得这是我的婚礼。
费怀信的情绪也非常低落,抱了抱我,回了房间,开始整理我的行李。
他一边交代:“我很快就回去。”
“好。”
“把录音给我。”
我掏出手机,把录音传入了他的手机。
他伸手搂住我,低声说:“每天都联络我。”
“好。”我也抱住了他的脖子,也不知为何,心里异常不安。
他用脸颊轻轻地摩擦我的脸:“别去危险的地方。”
“好。”
他便沉默,许久,轻轻地说:“等注册时,我们重新办婚宴。”
“好。”我问:“你爸爸很喜欢盛萌萌吗?”
“但他不糊涂。”他说到这,松开手,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我本来计划明天带你去见我妈妈。”
“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表姨了。”家里人也没提起过:“她现在住在哪?”
“离得不远。”他神色犹豫,但还是说:“如果这次李太太过世,我爸爸肯定不会再逼我跟盛萌萌在一起。”
我不由愕然:“你爸爸跟李太太……”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不正常,我爸爸常常带我去见她,但我并不喜欢她。”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表情有点狼狈:“如果你了解我爸爸,也会发现他对李太太的态度与别人不同。”
我很震惊:“李太太不是有丈夫?”
“我爸爸也是前些年才离婚。”
我对花边新闻不是很感兴趣,但如果对象是费怀信的父亲就不一样了。而且我对李太太的印象也不坏,她常常托我妈妈送很有趣的礼物给我。
“那你爸爸为什么跟你妈妈离婚?”
“我曾经取消过一次婚约,那时是我妈妈支持我。”
“这件事李虞跟我说了。可取消是你的想法,你妈妈支持有什么不对?”
“你们家拒绝后,李太太和我爸爸见了面。我不知道她对他说了什么,但那之后,我爸爸就非常坚持订婚。”他轻声说:“我很不希望李太太醒来,说她原谅盛萌萌。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这样做。”
“如果她说没关系了,你爸爸就不会计较了?”
“嗯。”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盛萌萌平时是不是很讨人喜欢?”
“我不觉得。”他艰难地说:“但我爸爸喜欢,我和李虞都认为,她有点像李太太。”
“这件事李虞也知道?”
“嗯。”
“他是什么态度?”
“他说他爸爸说没关系,要我们不要多想。”他低声说:“当事人这么认为,我们的确没有资格参与。我只是觉得我妈妈很可怜,她没有做错任何事,离婚也没有拿到财产,赡养费也不多。虽然她说她只是想在晚年过几年属于自己的生活,但我觉这不合适。”
“表姨这些年都没来过我们家。”我不在之前已经是这样了。
“她没什么钱,身体也不好。而且她喜静,不喜欢走动。”说起继母,他脸上的神色温柔了很多:“我很希望她能知道我们的事,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出力。可我爸爸从不重视她的意见,她和我爸爸结婚十几年,家里很少有她的亲人过来,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非常辛苦。告诉她只会给她徒添烦恼。”
“嗯。”我妈跟表姨的关系也比较远,也没听她提起过有关表姨的太多事:“如果现在就告诉她,她肯定要告诉我妈妈。我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父母说,上次已经惹得他们很生气了。”费怀信的身份比夏至严重太多了,我做的事也严重太多了。
他又抱了过来,脸在我的脖子上贴了贴,柔声说:“谢谢你。”
我也抱住他:“你是我老公,我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在你这边。”
他笑起来,在我脖颈上吻了吻。
费怀信送我到机场,在停机坪下车时,外面已经有车在等,车上的人已经下来。
费家的随扈身上也有股无情的气质,为首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费怀信叫了一声:“孟伯伯。”
孟伯伯说:“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赶快跟我回去。”
费怀信只得点头,转身抱了我一下,说:“每天联络我。”
“嗯。”
“也请韩小姐来。”孟伯伯说:“你父亲希望当面询问这件事。”
“李虞问过。”费怀信说:“录音在我这里。”
孟伯伯说:“李虞少爷已经说了,但是你父亲认为萌萌小姐个性温柔,所以这件事有必要当面对峙。”
“没必要。”费怀信说:“他也可以认为是我。”
“可以不请韩小姐。”孟伯伯说:“但一旦请来韩夫人,局面会更难收拾。”
我妈妈过来的话,可以避免他们欺负我,但她会阻挠我跟费怀信。事到如今我还是希望她先别知道,虽然我也不知瞒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我正犹豫,费怀信已经开口:“不会更难收拾,只要我请人见证,金盆洗手,离开费家。我相信韩夫人会愿意不计前嫌地接纳我。”
孟伯伯看看他的手,又看看我的,说:“那就走吧。”
他们让开路,费怀信扶着我上了飞机,吻了我一下。我连忙抱紧他,说:“如果你爸爸答应,那你就联络我。我请我妈来接你回我家。”
他抱了我很久、很久,才说:“好。”
飞机开始滑行、起飞,我看着机窗外费怀信上车的身影。他在上车前似乎站住朝这边看过来,然而此时飞机已经滑行得太远,远到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起飞时,我看到地面上的车朝其他方向开走。心里的不安犹如一个黑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它伴随着起飞带来的失重,顷刻间让我跌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真的,不需要任何有效的推测,我就能够清晰得感觉到,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下了飞机,我先回我家,在路上打给费怀信,是那位孟伯伯的声音,他说费子霖在跟他谈事情。
我先回我租的房子,这几天秘书帮我照料,因此非常干净。我已经快两天没睡了,洗了个澡,什么都没想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翌日,我被开门声惊醒,刚套了件衣服,秘书就走了进来。我俩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对方半天,我才想起我的假期还没结束,我回来也没告诉他。
这几天基金会没什么要紧事,而且田妈妈的执照也搞定了,少年犯的事还没有结束,梁默说费怀信要他处理完。
我打给费怀信,依然是孟伯伯接。他态度倒是很好,叫我不要担心,说李太太的情况依然很危急,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所以大家都忙着这件事。
费怀信跟他父亲谈过,事情已经调查清楚,盛萌萌的家人来道歉。
而我很快就没有精力操心这件事,因为第二天,基金会旗下的孤儿院发生大火,十三个孩子被烧伤,两个死亡。
事故原因还在调查,媒体这次不用人买通就开始渲染,社会各界开始质疑我们孤儿院的安全性。有人开始旧事重提,刚刚恢复没几天的民间赞助几乎断链。而前些日子安排的谋杀少年犯新闻突然爆出,舆论开始扒基金会跟黑道之间的联系。
烧伤治疗的费用非常昂贵,没多久就掏干了我们的兜底。我忙着四处借贷,却没多少人愿意出钱,一筹莫展之际,有人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