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题不会做？我们去那边坐着，老师慢慢教你。”顾星辰蹲下身，十分耐心地道。
几个小青年眼里冒着光，感觉自己见到了女神一样的人物。
并且对方还是老师这么高大上的职业……
“刚刚说的话还记得吗？如果她不是骗人的，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席慕野凉凉地提醒。
龙的纹身小青年一咬牙，一跺脚，用力点头，“愿赌服输，女神的素颜都秒杀那些抖音网红一万次，我输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席慕野点头，“体验生活，到前面去替村民们挑水和种地去吧。”
成功将那几个小青年打发后，席慕野走到了顾星辰身边。
顾星辰正在发愁，这一道题她反复说了三次，可是她的学生依旧没有听懂。
席慕野站在顾星辰身边，听顾星辰又重复了一遍，最后微微摇头。
“怎么？难道是我教错了？”顾星辰小声地在席慕野的耳边问道。
席慕野点头又摇头，“这道题应该这样说……”
顾星辰看着席慕野将同一道题目的答案换了一种孩子更容易理解的方式重新述说了一遍，孩子瞬间就点头说‘明白了’，顿时觉得非常神奇。
“谢谢老师，谢谢哥哥。”脸被晒得通红的孩子仰着脸对顾星辰和席慕野道。
“我突然发现，你比我更适合当老师。”顾星辰夸赞道。
席慕野挑了挑眉，“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帮系里的教授代过一个月的课。”
顾星辰的心脏简直遭到了暴击，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就不能给别人留一点儿活路？
“咦？刚刚那几个粉丝走了吗？”顾星辰左顾右盼没看见那几个小青年。
“没走，我让他们去帮村民的忙去了，这么年轻，大老远跑了一趟，不干点儿活怎么像话？”席慕野一本正经。
顾星辰忍不住笑了，“说得真有道理。”
结果这天，几个小青年由于热情地帮了村民们许多忙，被村民们留下来吃饭，很荣幸地跟顾星辰和席慕野一起吃饭，看女神看了个过瘾。
刚好这几个青年是网络技术宅男，回大城市后便通过网络大肆宣传在清流村发生的事，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顾星辰这么一个漂亮又善良的乡村教师。
第二天便要期中考试，顾星辰和席慕野窝在村委会办公室里，用电脑在文档上弄出试卷的模版，一个个字打上去，排好版后再打出来，复印，忙到很晚才终于将四十多份试卷全部复印好。
席慕野正关灯准备要走的时候，顾星辰突然顿住了脚步，“等等，试卷不够，还要再多复印一份。”
“大牛的是吧？你觉得他可以考这份试卷？”席慕野问道。
顾星辰点头，“让他试试吧，就算不及格也没关系，这里面的题大部分我都有跟他说过。”
“好。”席慕野接过试卷，又多复印了一张。
检查好办公室的所有电器设备都关好后，席慕野锁好了村委会办公室的大门，两人并肩走回花婶家。
多亏了席慕野，晚上的村路上终于装上了电灯，以前顾星辰夜晚出去的时候，都是用手机开手电筒照着走路的。
“我刚失忆的时候，正好碰到这条村有人死了，就是那一家，李大婶的女儿，不小心掉进了井里，泡了一天才被发现，当时真的很害怕，明明前几天都还听到那个婴儿在啼哭，没想到突然就死了，那时候突然觉得，原来生命是那么的脆弱。”
顾星辰看着两旁漆黑的树木，突然说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席慕野看着路灯下顾星辰忽明忽暗的侧脸，是啊，生命真脆弱。
正如当年席慕野残忍地从顾星辰的手里夺过那包救命血给了慕柔儿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他的亲生女儿，会因为他这一举动而丧命。
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痛到席慕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他流再多的泪，在晚晚的墓碑前跪再久，也唤不醒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的骨肉。
他只是父亲，没有经历十月怀胎，更没有经历一朝分娩的痛楚，也没有好好陪伴晚晚长大，参与晚晚的童年，可骤然失去，尚且疼痛至此，席慕野更难以想象，身为母亲的顾星辰到底承受了多少。
所有人都说‘为母则刚’，一个柔弱的女人要成长为一名母亲，需要经历的是脱胎换骨一般的生死考验，可是在顾星辰最需要他的时候，连席慕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顾星辰是一个人默默地咬牙忍过去的，所有的伤所有的痛。
晚晚的自闭症，晚晚的一声声‘姐姐’，晚晚遭到顾朝峰每一顿的毒打，晚晚的车祸，以及生日变成忌日，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顾星辰一辈子的痛。
她暂时遗忘了，可席慕野不敢忘，日夜做梦都在刷新着那些记忆。
“没事，现在我在身边，别怕。”席慕野轻轻地将顾星辰的肩膀搂紧。
“席慕野，你见过鬼火吗？你肯定没有见过吧，是绿色的，夜晚在小山丘里会出现，不知道是鬼火的话会觉得很漂亮，知道是鬼火会觉得很渗人，这里是乡下，经常可以见到鬼火，我以前很怕的，曾经还因为看见鬼火做过噩梦，后来就不怕了。”
“其实也没必要害怕，那些只不过是死去的人在向我们打招呼吧。”顾星辰悠悠地道。
席慕野目视前方，“傻女孩，我当然见过了，当年当兵的时候，我们还在坟山上住过几天几夜呢，退伍后，倒是很久没有见过了。”
“席慕野，城里的生活，快乐吗？”
席慕野沉默，良久才微微摇头，“城里节奏很快，其实，很压抑。”
“是啊，没有乡村这么简单、淳朴吧，可是我知道你有你的工作，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还是早些离开，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去吧。”顾星辰突然道。
席慕野猛地一怔，蓦地攥紧了顾星辰的手，“星辰，你要赶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