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娘看都没看绣活,便去里屋拿了银子出来,“呐,你亲自给你爹娘送去,一家人把话说开了,没什么过不去的。”
宁依棠点了点头。
闵娘又道:“这两方绣帕你方便送去庆良街的李府吗?上次李府来人说特别喜欢你的手艺,想见见你。”
宁依棠不想出面,但回东宅的时候确实路过庆良街,她若不去送,闵娘怕是要多跑一趟的。
“行,交给我吧。”
宁依棠便把那两条绣帕继续拿着,她出了闵娘的门,自家院子的门也刚好打开。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宁母温柔关切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冯宝仪从门内出来。
冯宝仪看到了宁依棠,面色淡淡地点了点头,通身尊贵,转身而去,连个招呼都没跟宁依棠打。
宁母也察觉到了,伸出头看了一眼,神色闪过一些不自然,扯了扯嘴角说:“棠棠回来了。”
宁依棠点了点头,看着冯宝仪的背影问:“她怎么来了?”
宁母立即解释:“上次她不是没帮上忙吗?所以心里也不好受,特地过来看看你父亲。”
宁依棠浅浅抿唇,她怎么没从冯宝仪身上看出,她有不好受?
“快进来吧,别杵在门口。”
宁母催促,打断宁依棠一直盯着冯宝仪的目光,二人进门。
宁父本来在窗边坐着,看到宁依棠,转过了头去。
宁依棠甚至听到了父亲深深的长叹。
父亲似乎并不想看见她。
宁依棠准备进屋的脚便顿住了,她敛下眼神,拿出银子塞进宁母手中,“我就不进去了,这个你拿着。”
宁母神色极淡地收下银子。
这么点能做什么?宝仪刚刚塞给她的是这个的十倍。
要不怎么说,孩子还得是亲生的呢!
“我就先走了。”
宁依棠浅浅转身,宁母也没有留。
走到门口,宁依棠又忍不住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宁父,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宁母叹了一声说:“别怪你父亲,他这人好面,邻里邻居总有一些闲言碎语,他听了难受,心情不好。”
宁依棠咽下喉间的不适,匆匆转身上了马车。
车内,宁依棠靠在车厢中,身子微微瘫软,合上眼平息那不断涌上来的难受。
“姑娘,到李府了。”
马车停下来,刘叔说道。
宁依棠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下了车。
“您等我一会儿,送了绣帕,我们就回去。”
宁依棠轻声,刘叔笑着点头。
宁依棠便带着绣帕,进了李府。
李府下人去通传,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女婢说:“我们小姐正在午睡,还请姑娘在花园小坐,等候片刻。”
宁依棠微微拧眉,并不想等。
“我只是前来送绣帕,你收下即可,并不是非要见你家小姐。”
女婢却道:“姑娘千万要等一等,我家小姐对你的绣艺赞不绝口,一直想要见你,你若是走了,小姐醒来一定会责备我的。”
宁依棠觉得既然想见,叫醒也无妨,为何非要她等?
可宁依棠也明白,她是一个普通人,对方是官家小姐,在对方眼里,她这样的人等一等小姐是应该的。
权势从来都大于正常的人情往来,不是吗?
宁依棠不想因为这样的事争,又或者惹怒了李府的人,只好道:“好吧,那我等一会儿。”
一炷香的时间后,李家小姐李晓终于姗姗而来,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人——孝和郡主。
宁依棠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滑过,这一炷香的时间不会是在等孝和郡主吧?
孝和郡主的为人宁依棠领教过,心中不安起来。
宁依棠思索之际,李晓和孝和已经走了过来,孝和微仰着下巴,高高在上地俯视宁依棠:“见了本郡主为何不行礼?你难道不认识本郡主吗?”
宁依棠微微福身,行了一个挽手礼,“郡主安好。”
孝和眯了眯眼,跋扈道:“平民见了本郡主,当行跪拜礼!”
宁依棠已经可以确定孝和是为针对她而来的,刚刚这一炷香的时候,根本不是李晓在午睡,而是去通知孝和了。
为什么?
她和孝和无冤无仇。
宁依棠微微一思索便明白过来,马场狩猎那日,孝和分明喜欢卓煜。
看来孝和已经知道自己和卓煜的关系了,或许很多人都知道了。
宁依棠脸色冷了下来,不卑不亢道:“我朝历代君主都以仁爱治天下,早就下令非正式场合,不用行跪拜礼,郡主不知道吗?”
孝和……
以为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没想到竟敢拿出圣上来反驳她?
孝和更加愤怒了,“还真是伶牙俐齿,你难道就是靠这张嘴,才爬上了煜哥哥的床?”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李晓和她身后的奴婢全都掩面笑了起来,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宁依棠拳头一下子攥紧,可她突然发现她反驳不了这句话,难道她要向她们解释,这是一场交易,我只是为了救父亲吗?
那样也太卑微了,像个可怜虫。
而且,会有人因为她是为了救父才委身别人,而怜悯她吗?不会的,否则父亲也不会看也不想看她一眼。
世人向来只看结果的。
“你哑巴了吗?还是无话可说?像你这样自甘堕落的人,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孝和毫不留情地奚落。
宁依棠敛下眼神,咽下所有不甘,“李大小姐,我是来送手帕的,你过一眼,如果可以就请结账吧。”
宁依棠掏出手帕,递过去。
李晓轻轻走过来,接了手帕却呈给了孝和,“这手帕是郡主要的,我呀,不过当个中间人罢了。”
孝和轻笑一声,拿过手帕翻看了一下,绣艺精巧,还真是找不出什么错处来。
但……
“李晓,你闻到了吗?这帕子上有股味道。”
李晓闻了闻,挺香的,但郡主定不是想夸奖,她眼珠一转,顺着孝和的话,奇怪地问:“什么味道?”
“污秽之味!”孝和冷哼一声,将帕子甩进旁边的池塘,“肮脏之人做出来的手帕,自然全都是污秽的味道!”
为什么堂堂郡主说话可以如此恶毒?
这就是所谓贵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