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开公司我晓得,但是公司做什么你得给我们讲讲,全村人都开公司怕是行不通吧?”
“就是的,下头屋光营他儿子不就是在外面开公司,我也只听过哪个人开公司,全村人开公司是个么搞法?”
“文林,你也别兜着了,讲讲看。”
开公司在白鹤村也不是啥稀罕事儿,老早就有人做的事情,张文林就是顶大的老板,说白了就是挣钱嘛,但是这可没一个人明白一个村到底是咋开公司的,你说这么多人,到底谁做老板嘛,这钱归谁管也不放心啊。
其实张文林也很忐忑,出于对儿子张晨的信任,他才抛出了这么一个听起来很有噱头味道的方案,但事实上张文林自己还没搞明白对于白鹤村来讲,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遇。
搞集体股份制的企业模式并非张晨的独创,国内这样的先例很多,而且做得成功的并不在少数,张晨之所以想让自己老子在白鹤搞股份制,其实就是看到了这其中的利益链条。
白鹤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集体统一规划的,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暂时的繁荣会掩盖掉其中的矛盾。因为在矛盾面前,暂时的利益和脱贫的诱惑会让他们自觉把矛盾放在第二位。
一旦利益扩大,产业膨胀到一定的程度,恐怕这些隐藏已久的矛盾就会爆发出来,而且一旦爆发,就是难以压制的恐怖局面。张文林手中现在拿着债权,兴许他们暂时还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随着时间一长,只要债权解除,老张家将面临绝不会是简单的意见。
到时候成为一盘散沙的白鹤村在周围的饿狼面前,无疑会成为一块巨大的肥肉,而且还是一块没有人看守的肥肉,这样的美味,人人都会想着分一块。
张晨在胡德平一行结束后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也一直都在思考对策,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个显眼的问题,恐怕他老子都没有发现,即使是他,如果不是这次接待胡德平一行的话,恐怕也不会这么早就意识到这样的危机。
经过各种分析张晨最终还是认同了用集体股份制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
之所以选择集体股份制,张晨思考了各种可能。
作为一个基层的乡村,白鹤村没有任何产业基础,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特色都没有,可以说,这就是一个农忙靠天,收获靠地的普通乡村,论文化水平,全村人加起来高中毕业率不超过百分之十,小学毕业率估计只有百分之三十还不到的样子。
一群文盲外加泥腿子,你能渴望他们能形成怎样的产业链?
论经济条件,白鹤村十家就有八家欠着村里的提留款,即使是交清的人家恐怕也只剩下当年的口粮,余钱?两个字,零蛋。
张文林之所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打开局面,整合起白鹤村的意见,可以说是有着偶然因素的。首先老张家的第一桶金被用在张坝公路上,可以说赚够了名声和威望,随后何刘宝在公路问题上出了问题,胡德平的支持让村里也认同了张文林的存在。
尤其是村村通第一期计划的顺利开展,老张家无偿为村民提供无息贷款搞蔬菜大棚,一下子就击中了白鹤村村民的软肋,那就是奔富裕,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文林在白鹤村的威望和声誉都达到了一个顶峰。
而这个时候,一方面为张文林进一步整合白鹤村提供了最佳的时机,另一方面其实也埋下了白鹤村日后崩塌的危机,但是集体股份制却能够最和适宜地解决这个问题。
集体股份制的目的就在于整个白湖湾的资源,白湖湾的资源无非就在这几个方面,一个是低廉的劳动力,一个就是土地资源,这两个条件放在全国都行得通,但是白湖湾有老张家的资金,而且张文林现在的威望足够让白鹤村抛开矛盾实现整合。
张晨思前想后考虑了各种可能,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将白湖湾绿色食品收归己有的贪欲,因为白鹤村要想实现集体股份制的转型,势必需要一个平台,而且是一个能够让人看得到希望,信得过的平台,现在整个白鹤村,甚至整个百城,也只有“白湖湾绿色食品”这个平台是最合适的。
将“白湖湾绿色食品”拿出来,由私有企业转为集体所有、实行股份制的集体企业,这无疑是最有力的办法,只是这样一来,老张家肯定会失去对公司的控制权,但是这样做的优势也是显而易见的。
首先,白湖湾食品公司实行股份制,进行估值后,白鹤村全体村民,按照户口入股,以土地和大棚作为资金换取股份,成为食品公司的股东,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整合资源,将大部分人的利益粘合在一起,即使有少数的反对派,在大多数人的意见面前,也绝对不会成为白鹤村发展的阻碍。
其次,一旦大部分村民都成为联合企业的股东,那么按照公司的管理方式就会以大队为单位成立董事会,即使存在矛盾也不会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当所有人的利益都被绑在一起的时候,张文林作为股权人的代表,身后站着的就不会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在应对外来的潜在威胁和不利的时候,白鹤村将会变得无比强大。
相比较于失去对一间食品公司的控制权而言,张晨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得上得到如此多而且具有诱惑力的优势。
就在张文林想法设法整合他的村村通联合计划时,胡德平也没有闲着,张文林的稿子一到手,他就紧赶慢赶去了市里。
由于是年底,乡里的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告了一段落,胡德平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已经放在白鹤村的联合改革计划上了,白鹤村的成绩让他看得很清楚,要想在坝头做出一番事业,白鹤村很重要,张湾张家的地位也举足轻重,但是在这之前,胡德平需要一些有利的支持,一些能够确保他种的桃子不会被人摘掉的强力支持。
能够给他这个支持的,只有他的姑父黄钺成。
作为宜安市政府的一把手,黄钺成的工作很多,平常在家的日子都很少,但是黄钺成每晚都会准时回来,雷打不动。
刚一进门,黄钺成就听到了市长夫人胡双娇的笑声,立马会声一笑,朝着给自己拿拖鞋的阿姨问道。
“哟呵,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阿姨放下鞋子。
“黄市长,是小胡来了,所以大姐才这么开心。”
黄钺成一听这话,眉头一挑,果然。
“哟,原来是德平这小子来了,我说嘛。”
换了拖鞋,黄钺成把包递给了阿姨就走进客厅,胡德平果然在和他姑姑说笑,见黄钺成回来了,这小子站起来叫了声姑父。
“德平啊,年前舍得来看我老夫妻俩一次,不容易啊,年底工作这么多,没耽误事情吧?”
“没有没有,姑父您放心,乡里的工作都做好了,再说我上您这儿来可不是光来蹭饭吃的,工作吃饭一带。”
“你看你看,现在都不得了了!哈哈哈!”
黄钺成夫妻俩都被逗得笑个不停,其实黄钺成心里更多的是吃惊,莫非坝头乡还真有什么不简单的经历不成,胡德平这一次来,可比上一次又有不少变化了,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已经变得极度内敛了,如果不是了解他的性格,黄钺成几乎都要认为这是一个同辈的政治对手了。
吃了饭,等家里的阿姨收拾完碗筷,胡德平点了支烟,吸了一口这才翻过皮夹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摞材料递给他姑父黄钺成。
“姑父,这是白鹤村的材料。”
“白鹤村?是不是就是你上次打算回去搞试点的那个村?这么快就出材料了?”
黄钺成结果材料,目不转睛地翻看着,足足看了半个小时后,才摘掉挂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闪烁,透着一股子的兴奋,隐约还夹杂着一丝疑虑。
“德平,人均收入5000,甚至6000,这个数字你确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