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
萧莜白话音一落,小蓉便猛地一把推开我跪在了地上。
我东倒西晃地堪堪稳住身子,缓缓转过身去,干什么?不是秋蝶说让我来配合她演戏的吗?
现在她不在了,但戏不是还得唱下去吗?
鬼帝不就是想要看到我过得不好吗?
我现在这么卖力过来演戏,还不是为了让那些鬼帝的眼线好回去向鬼帝交差吗?
唉,恐怕世上再难找我这么作的人了。
真是人作死的将自己的爱人跟别的女人送作一堆。
想到这,原本只是想要假装伤心,谁知眼眶竟真有些微红,鼻子一酸,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
耳畔猛地传来萧莜白清冷的声音,我吓得扭过头,他不是刚还在台阶上吗?
“你哭什么!”
说着萧莜白便要抬手给我擦眼泪,我立刻后退,开什么玩笑?
不是说有眼线在这里吗?
这场封后大戏不是就为了让鬼帝以为我们感情破裂吗?
你现在突然这么温情对我,那些眼线会怎么看?
“你做什么!”
萧莜白抬了一半的手僵在半空,眉头微皱地盯着我,“过来。告诉本君你哭什么?谁惹你不开心了?”
谁惹我不开心了?
我现在需不需要立刻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负心汉?这样演是不是比较精彩?用不用在情绪浓烈时再坐到地上撒波打滚闹得动静大点?
“说话!”
身旁传来萧莜白一声冷哼,我缓缓扭过头,小心翼翼地瞅了他发黑的脸,然后眼睛再朝着暗角转悠了下,那些眼线到底藏在哪里?
我该挑那个角度才能让他们看得更仔细?
“季小凡!你再无视本君,信不信本君将你丢出地府!”
萧莜白猛地在我耳边怒喝一声,一丝准备都没给我,我吓得本能朝着旁边一跳,手哆嗦个不停,“你、你个负心汉!为什么要把我贬成鬼婢!呜呜!”
“你在说什么啊?”
萧莜白原本怒气冲天的表情瞬间一僵,整个人如同被石化了般,僵在了原地,眉头紧皱。
“负心汉!我要杀了你!”
我猛地握紧拳头,咬牙朝他冲去,一拳头打在萧莜白的胸口,疼痛瞬间顺着手背弥漫到我全身,我“啊”地一声收回胳膊,另一手赶忙捧着自己发红的手背,一边吹气一边泪汪汪地看着萧莜白,“你这胸膛到底是不是肉长得啊!跟铁似的!疼死我了!”
“季小凡,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萧莜白眯缝着眼盯了我一会儿,然后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我受伤的那只胳膊,猛地用力向他面前一扯,然后贴着我的耳朵冷冷说:“吃错药了?当着这么多鬼差鬼婢的面跟本君闹?有什么想要说得等会本君回去,你再好好给本君说,现在就此打住,赶快给本君回去!”
我猛地怔了下,扭头看着萧莜白,“啊!不是有鬼帝的眼线吗?秋蝶让我来演戏的。”
“眼线在秋蝶回到寝殿时就跟着回去禀告鬼帝了,你这会儿瞎闹个什么劲啊?别再给本君丢人了!不然小心本君收拾你!”
说完萧莜白看似很重实则很轻的甩开我的胳膊,我坎坎后退几步,刚稳住身子,便听萧莜白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大胆奴婢,今日是本君册封新后之日,本君这次便不与你们计较。都下去吧。”
“谢鬼君!”
小蓉连忙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拉着还在发愣的我就走,“不要再愣了!快走了!”
走了很远后,小蓉才松开我,脚步欢快地走在前面,“咦?没想到鬼君竟真的还顾念你们之间的旧情啊。”
小蓉边面向我倒退着身子往寝殿走,边冲我咧嘴笑,“就上次厨房差点被你烧光了那次,你不是被困在里面了吗?鬼君疯了似的往里冲,根本就拦不住。那时我就明白,你失宠只是暂时的。所以,打起精神来,很快你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的。”
“这是你突然对我转变态度的原因?”
我边揉着发疼的手背,边倒吸一口凉气问着小蓉。
唉呀!萧莜白的胸膛真跟铁做的似的,只是捶了一下,到了现在都还疼得要死。
“啊?”
小蓉突然停住脚步,脸上笑容一僵,然后眼睛一瞪,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你以为我是想要讨好你才对你好的吗?我小蓉才不是这种趋炎附势之人!我、我只是觉得上次那样对你不好,差点害你被火烧死。所以有些自责才对你好的!你!”
说到这小蓉跺了下脚,“你少瞧不起人了!我们做奴婢的也是有尊严的!”
“对不……”
我刚刚是不是有点太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可‘起’字还没等我说出口,小蓉已经扔下我跑得没有人影了。
我怔了片刻,回过神来,狠狠打了自己受伤的手背一下,疼痛瞬间袭来,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呼!让你乱说话!”
“鬼、鬼后,你真的冤枉小蓉了。”
原本曾跟小蓉在一起,一直为我说话的鬼婢猛地跳了出来,我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鬼婢不好意思揉揉头,“小蓉说是寻你了,半天也没有回来,我怕她那性子吃亏便想来看看,谁知刚遇上您跟小蓉,正想过来跟你们打招呼,就听见您刚刚那话?”
说着鬼婢干笑一声,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揉了揉发红的手背,然后深吸一口气,“你有话便直说。”
鬼婢眼睛立刻一亮,“鬼后,啊,不是,前鬼后,如果以后您恢复了鬼后身份,也请不要责罚小点蓉。她其实挺苦命的。上次在厨房那次,小蓉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那样对你只是把你当成了以前的她。”
“以前的她?”
什么意思?
我不解的看着鬼婢。
鬼婢轻咳一声,“小蓉原本并不是地府的鬼婢,她是人界的,但她自愿不去投胎,甘心在地府为奴为婢。”
“嗯?”
没想到小蓉竟是人界的。
“小蓉以前就是嫁错了人,那个男人每天都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小蓉还得忍气吞声伺候他们。”
“啊?你确定你说得小蓉是这个小蓉?”
我抬手指了指寝殿方向。
鬼婢点了点头,“那时小蓉胆小懦弱,什么也不会干,她怕她离开那个男人会活不了,所以便一直忍气吞声,直到怨气越积越多,到了无法忍受的时候,小蓉一把火烧了那个男人和那个男人新带回来的女人,也包括她自己。后来,他们一同来地府投胎时,小蓉自愿留在地府为奴为婢,她不想再回到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所以上次厨房失火那次,是真的吓坏了她。”
“小蓉还有这经历?”那刚才我那话实在有点伤人了。
“所以前鬼后您要是恢复鬼后身份后,应该不会责罚小蓉吧?”
鬼婢紧张地看着我。
我摆摆手,“当然不会了,我们快回去吧。”
谁知仙帝那计划执行后,我会怎么样呢,就算能恢复鬼后身份,我肯定也不会责罚小蓉啊。
刚一进寝殿,便传来秋蝶一声冷哼。
我抬头看向坐在内室的秋蝶,轻轻咧了咧嘴,“大喜的日子,怎的还不高兴了?”
“去哪疯去了?那会不是说让你演戏的吗?怎么到了你该出场的时候,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秋蝶一边狠狠地将她头上的金冠扯下,一边朝我走来,“唉呀,重死了!脖子都要酸死了!”
“这可不赖我,当时我是想要出场的,但萧莜白派东方昊天那家伙将我带走,防得是那个邪灵出来坏你们的事。”
“算了,你没闹也好。省得你再演砸了,更坏事。”
秋蝶一脸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将金冠放在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盒子里,然后再将盒子捧到我面前,“喏,萧莜白怕你真的吃醋,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我要这鬼后金冠做什么?能吃能喝?”
我边忙后退一步,连边摆手让秋蝶把金冠收回去。
“那么多话做什么!不要自己扔了去,反正我只负责转达,不负责回收。”
秋蝶上前一步,强行将金冠塞进我的怀中。
“唉呀你!”我猛地接住,怕金冠掉在地上摔坏,“真不是你的东西你不心疼,这要摔坏了可咋整。”
说着我美滋滋将盒子盖好,然后小心翼翼捧好盒子。
秋蝶冷冷的白了我一眼,“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心放到肚子里,我现在有小李了,才不稀罕跟你抢萧莜白!”
“呵呵,我知道。”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盒子,心里就跟开了花似的,萧莜白才是真正的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让我再见他,偏又不下令禁止我出现在他茫围内,这又担心我吃醋,在意鬼后身份,又让秋蝶把鬼后金冠给我。
“好了,别乐了,我现在有正事给你说。”
说着秋蝶挥袖将大开的殿门合上,然后拿着我的手走进内室,“你的娘亲有消息了。”
“啊?”
我抱着盒子的手一紧,“什么消息?”
“你娘亲在重兵把守的鬼谷外感应到仙后微弱的气息,所以说仙后一定在鬼谷里。”
秋蝶微眯着眼道。
“鬼谷?什么地方?啊,不管是什么地方,还是赶快救人要紧。”
我一手抱着盒子,一手猛拍了下脑门,“我娘亲没被发现吧?她还安全着吧?”
“这个你放心,鬼帝从妖界离开后,便又去人界寻觅季晓月了,一直都还没顾得回去,所以凭那些小喽啰,是识破不了仙帝赐予的法器的。”
“哦,那就好。”
娘亲没事就好,我提着的心缓缓落回肚中,“那现在要怎么办?知道了仙后被关位置,不是要赶紧救人吗?”
秋蝶表情一顿,有些为难地看着我,“鬼谷那地方还好说,虽说正门由两只极恶凶鬼把守,那种凶鬼只认一主,便是鬼帝,谁都不行。但缺点也偏偏是这只忠于一主,到时只要保证鬼帝回不到鬼谷,再由仙帝冒充鬼帝,那种级别的凶鬼是识不出仙帝来的。但难就难在那个鬼谷被鬼帝下了结界,一旦有陌生气息闯入,立刻鬼帝便会得知。所以仙帝的术法是瞒不住鬼帝的。”
“这个不是都商量好了吗?不是说萧莜白逆天改命登天帝之位时,鬼帝会来吗?然后再叫小月姨姨现身,鬼帝当然不会再急着往鬼谷赶了。”
看着秋蝶为难的样子,难道还有别的难处?
“是这样的没错,但季晓月现在不见了。”
“什么!你说小月姨姨不见了?怎么可能?你去黑石林找了吗?她是不是又去迷失雾里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去了?”
秋蝶摇摇头,“就是在举行封后大典完了,地府哪里都没有季晓月的气息,包括黑石林。”
“萧莜白知道吗?”
“啊呀!小月姨姨该不会被鬼帝的眼线发现了?”
秋蝶再次摇摇头,“不是。装怨鬼的玉佩都还在,要是真是鬼帝劫走了季晓月,应该会有一番恶斗才是,但这块玉佩当时是好端端放在这个床上的。”
秋蝶从袖中掏出鬼后玉佩,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床,“就放在枕头边,应该是季晓月自己放的。”
“你这意思是小月姨姨自己走的?为什么?”
我急得抓耳挠腮,“有没有派人找找?”
“白莜仙子跟阿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找到。”
秋蝶收好玉佩,“唉,原本事情就要解决了,现在又偏偏出个这么状况,难不成她突然觉得还是害怕鬼帝,所以吓得逃走了?”
“你别胡说!小月姨姨才不是这样的人呢!她一定有什么苦衷!”
我瞪了秋蝶一眼,“玉佩还我。”
秋蝶站着不动,淡淡瞥了我一眼,“里面全是怨鬼,你确定你压得住?”
我伸向她的手一抖,然后不甘不愿的放下,“小月姨姨一定会很快回来的。我不相信她会丢下我们不管。”
“我也想这样想,但事实现在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多想。明明计划到了最后一步了,她偏偏整个人消失得无踪无迹的,这不是临阵脱逃又是什么?”
秋蝶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季小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小月姨姨不是这样的人!”
我睁大眼睛瞪着秋蝶,手猛地一使力,紧紧捏着手里的盒子,“你等着瞧吧。她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