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犯人的一共十几个解差。
为首的外号孙大头,人唤一声孙头儿,生得人高马大,面容威严,听说手段很是严苛,在他手下流放的犯人,十个能活一两个都是运气好。
不过孙大头倒是不怎么负责生活方面,只负责定方向赶路之类的大决策。
二把手人称刘哥,形容普通,个子低矮,能说会道,眼神不似其他解差严肃。
常挽月跟着大团闷头走路,仅仅是一上午,就走了接近十几公里。
常挽月背部臀部有伤,虽然用了药,但疲惫之下,又出汗,实在是痛痒难耐。
饶是如此,她依旧走得靠前。
因为司君澈及安悦等人,因为伤势严重,更是行动缓慢,更别说常家养尊处优惯了的几位夫人老爷,走了一半就开始气喘吁吁。
一路上,这些人吃了刘哥不少鞭子。
日头越来越烈,随着周芳扶着头喊晕,刘哥一看时辰,大叫一声,才让人停下休息。
常挽月累得浑身是汗,伤口也疼痛难忍,挑了个位置休息,准备一会找个地方换身干净的贴身衣物,再把药换换,不然伤口化脓,就更加麻烦了。
司君澈等人坐在不远处,吃着剩下的馍馍。
常家看起来手头留了不少钱,纷纷拿钱去换水和食物,就连早上被推了一把的张婉儿也顾不得其他,拿了簪子跟狱卒换了银子,才把食物换到手。
司君澈等人也在商量,要不要换点食物。
就怕狱卒黑心,越到后面食物越贵,会饿死人。
安悦神色一动,看向常挽月,故意大声说:“你,听到没,我们要换食物,你那里有钱没?”
常挽月看都没看她,只是默默整理衣物。
安悦急了,拿着馍馍走到她面前,大声问:“我问你,手里有多少钱。你昨天的糕点没了吧,要是想活命,就把钱拿出来和我们一起换食物。你看你娘家,肯定也不可能管你,除了王府,没人理你!”
昨天还恨不得她被人打死,今天就来装好心说要一起拿钱换食物!
安悦是真把她当成蠢货?
常挽月轻笑了一声:“既然这么菩萨心肠,那不如你先拿来食物,我再把银子给你。”
听到这话,安悦当然不愿意。
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钱,要是吃了食物,却掏不出一两银子,那自己不是血亏!
“凭什么我先给你食物,你在我这里毫无信誉可言,可不要忘了,是谁把我们连累到如此境地。”安悦觉得自己说得有理有据。
常挽月面不改色:“没有流放之前,你每天也是在府上铺张浪费,才名没有,德行更没有,为何觉得自己有信誉?”
在废材这方面,安悦和原主差不多。
甚至原主的文采极佳,就是没有脑子。
而在王府称王称霸的安悦,除了是司君澈表妹,沾了点皇亲国戚的名头,属实是一无是处。
被这么一顿数落,安悦却毫无反驳的机会。
她一跺脚,大声道:“狗咬吕洞宾,我明明是为了你好,不听劝你就等着饿死吧,看看你那窝囊娘家会不会帮忙!”
听到这话,常家人也不乐意了。
张婉儿脾气最火爆,大声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来指指点点我们,要不是你们王府出事,我们尚书府怎么会被连累。”
“明明是你们常家管教不好女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是在王府出的事,我还说是你们王府把我们常家的女儿教坏了!”
两拨人吵吵嚷嚷,骂得越来越凶,差点要动手。
熙熙攘攘中,常挽月径直站起身,准备离开。
司君澈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淡淡道:“你要去哪里?”
这女人的变化,实在不得不让人警惕。
常挽月非常淡定,吐出几个字:“人有三急,这还要问?我又不会跑。”
闻言,司君澈顿了顿,没再说话,隐隐皱眉。
虽然昨天吃了那两颗神秘药丸,不再发热,但伤口没有处理,依旧非常痛苦,每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痛苦都在加剧。
常挽月瞅了他一眼,悄悄靠近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要是想活命,一会儿跟过来。”
男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常挽月也懒得再废话,朝着南边走去,那边有一小片树林,旁边还有一条河流,刚才已经有很多人过去打完水了,目测不会太多人。
比较适合处理一些私密的事……
她刚刚离开,刘哥朝几个狱卒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跟着摸了过去。
注意到这一点,司君澈神色冷了冷。
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一路上肯定会有人偷偷下黑手,可没想到对方这么急。
常挽月找了个角落,拿出水壶喝了点水,刚准备脱下衣服清理伤口,就听到身后一阵动静。
几个官兵结伴走来,还看她几眼,大声说:“喂,你一个人鬼鬼祟祟搁这干啥,是不是想逃跑,要是被我抓到逃跑,把你腿打折!”
流放路上,死一个囚犯,毫无关系。
可若是跑了一个囚犯,那路上押送的官兵可就倒了大霉,不仅要负责把囚犯找回来,还要挨上一顿板子,再加上三个月的俸禄。
所以官兵们盯得很近。
常挽月目光坦然,毫无畏惧:“打水。”
那几个官兵对视一眼,眼中凶光乍现,大阔步走了过来,将人围在中间。
察觉到来者不善,常挽月并不慌张逃跑。
在这种时候,越是着急害怕,官兵反而会给人扣上一个想逃跑的名头,就算打死也不会负责。
这里离人群并不算远。
坦坦荡荡,他们还能直接动手杀人不成?
为首的官兵见计谋不成,狞笑一声,将水囊塞到他手里,指着最急的那段河流命令道:“去给老子接壶水来!”
眨眼望去,河流又急又凶,河岸湿滑无比。
明明有平稳的河段,却非让他冒险,想要害人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