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羽翩跹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个男人,不仅仅是不敢惊动,而是自己也确实找不到任何可以在这一刻对他说的话。
此时此刻,羽翩跹心里唯一的念头,已经只剩下此生此世与他同生共死而已了……
“翩跹……”
终于,易放开口了:“我不想骗你,接下去的路我必须走,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去走。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这个世界对我已经没有余地了,但你还有机会……”
羽翩跹轻轻依偎到他怀里,幽幽叹道:“有些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包括小红。知道吗?从我懂事开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我真的从没有过半点怪我爹的念头。甚至就算是继母对我的怨恨,我都觉得可以理解!而我心里唯一怨的,只有我娘。而且就算我明知道翼盈月一直对我很好,我心里其实也很喜欢这个姐姐,但始终没法接受她,看到她我心里充满愧疚,还有羞耻!我无法接受我娘,既然已经嫁人为什么不能放下过去?有了孩子,更应该尽到为人母的责任才对。但她却辜负了所有人,即便是她生下我,但我的存在却只代表无尽耻辱!直到遇见你,我好像开始明白了。原本开始只是为了找你炼丹,之后也只是因为实在无聊,才会找你解闷。因为我知道你虽然不知道我身份,却在怕我,这在那时对我确实很有趣……”
说着,似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心境,羽翩跹笑得非常开心!而易放回忆起那一刻的心悸,突然对自己感到了质疑,那时候的感觉真的只是怕吗……?
“可无论如何,我很确定当时即便觉得好玩更多,但当时的开心快乐仍旧是我前所未有过的。带你去魂葬,我的确是感悟到了些不寻常的事,也有种赐给有能力后辈一番造化的心情,就当是你陪我开心的奖励。可你身在其中的每一天,我心里的焦虑也在不断增加。我突然感到害怕了……,后来我虽然离开,却终究忘不掉你,而且一天比一天煎熬。可当我终于鼓足勇气去寻你,却听说……。我知道自己没理由生气,但我就是忍不住气。直到在这遇到你,我突然释怀了。好像一瞬间我就彻底理解我娘了,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可以让人不顾一切的东西。我不是耻辱,或者说,我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宝贵,最纯洁的证明……”
易放静静听着,轻叹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告诉我一切,也许……”
羽翩跹苦笑声:“怕!你是人,仙门翘楚,那么你的人生任何一个重要决定都势必不可能自己选择。并且,龙爱娇也的确是个好女人!我不觉得你可以反抗这世间成规,而且如果用责任强迫,束缚你,毕竟我也有自己的骄傲!”
易放对于男女情爱的事的确开窍晚了点,甚至对妻子龙爱娇,从始至终他自己就如同被摆布,安排,自己只是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听从。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即便并非不能,也并不一定就是可以!
人生在世,并没想像那么简单,但易放从小时候心里最希望的只有平静生活而已!
所以在那时候即便他心里明知道不可能是那妖王,但却宁愿告诉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也并未想要去找到真正的答案!
可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确定。直到在天耀学院决心要从此专心一意对待妻子,彼时彼地,此时此地,区别在哪?知道与否?他突然想起那句话“你可以骗过所有人,但你自己呢……?”
易放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想起妻子时候的感觉,愧疚,伤心,怜悯,似乎少了点什么?
看向怀中娇俏,只是略带安然的可人儿,易放突然明白了。说不出,讲不明,但就是那么确实,根本不可能忽视的感觉!
紧紧拥着怀中人儿,这一刻易放突然彻底明悟了,自己和龙爱娇之间是夫妻,但从始至终也终究只是丈夫和妻子,原本自己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可那时候,好像突然间长大了,只是他仍旧没法彻底豁然,因为终究有些迟了!
天赋绝世,手段通天,但结果,看似拥有一切,却终究无法挽救至亲骨肉。
人生最后的时刻,可以真正明白自己内心,这算是命运对自己最后的恩赐吗?如果是,易放决心不能辜负!
哪怕明日天荒,哪怕下一刻山崩。
易放并没有过那种以苍生天下存亡系于自己一身的豪情壮志,但这一刻被无限爱恋包围的时候,却让他突然感到了一份不舍,留恋。
他知道自己终将难以幸免,但无论如何要为她留下一方立足之地。比性命更重,比人生更长,无他,仅次一份眷念而已……
天庐城万珍阁一间密室中,此刻一把金色的短刃上,忽然暴发出前所未有的辉煌灿烂!
涂菲菲恭敬对着面前一个儒雅男人:“主人!终于要开始了……”
“开始?菲菲!这世间事,开始和结束往往只是顷刻便可颠倒。因为真正能为一切做出决定的,永远只有一个人。一念决所有存亡,无论他自己是否愿意,但他既然担负了这一天命,就必须只能去背负。”
“可是主人,真的就此舍弃他?是否有些可惜呢?”
“菲菲!你在人间终究有点久了,也开始有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情?”
“婢子知错……”
“哎!也谈不到错,但你要知道,想要成为怎样的存在?首先自己必须具备那样的心境,即便在遥远的过去,也从未有过一个神明是凭借对所谓苍生的怜悯,或者公义的坚持跨入苍穹的!居高位就要有应该的觉悟,没有人不可以死,因为只要神明存在随时可以重新创造。但若果神明消失,一切将不复存在!”
“不错!这么简单地道理,可惜易放却终究不明白!”
“他当然不是不明白,只是很不幸他生而为人,而在一个人的角度,我其实也很同情他。但即便身负天命,生而为人就应该识时务,可他却终究没能学会。现如今,我们也只能期待下一个能比他更明智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