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坦与徐罕一起退出了公房,二人先到了大房,徐罕将此行已经收好的所需物件,直接转交到于了周坦,随后便告了假,与老仆一起匆忙离去了。
上午时,周坦与几位学士忙了一阵,厘清了开拔的一应准备。他所领后部是最后出发,期间尚有几天时间规置军务。
陈班提醒了周坦,需提前抽调一部田兵进城担任近卫,到了后路开拔时,他与近卫于寿春城内登船,随辎重船行至约定好的河道处,与运兵船汇合,再往窑地大营。
下午时,周坦便以抽调近卫为名,借了马奔向了军屯区。
在丙圩口处,周坦遇到了驻在此处的杨司马。
杨司马带了三名听任和几位亲信屯正在身边,忙碌不已。这几日里,他来回奔波于河道上下游,点集田兵,打包行军物资,以及安排各营登船顺序。趁着喝水的工夫,这才与周坦闲聊了几句,得知周坦接替了徐罕领后路,甚是钦佩。
杨司马自然不知道周坦即将升迁,至于都尉为何一开始不用周坦,到现在还怀着好奇,不过因为手头军务繁忙,便置于脑后了。
听了周坦是来安排后路近卫入城的事宜,他笑着说道:“若我猜的不错,周功曹会着丁圩左营担任近卫吧?”
周坦笑着应道:“相熟屯营,自是更方便一些。”
杨司马说道:“后路辎重船共二十五艘,每船设民夫四员,另可载卫士四员,你至少得调两营担任近卫。这样,丁圩前营的陈骤与你相熟,他的营也拨给你可好。”
周坦拱手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多谢杨司马。”
杨司马罢了罢手:“有何可谢,正好我还没下到那边去点兵。这两营员额,由周功曹自行定夺,事后托人将出征名录交于我即好。”
周坦应道:“多谢,就不打扰杨司马了。”
辞了杨司马,周坦继续往南,不多时便到了丁圩左营。
几天前,全军屯区便接到了动员命令,还好昨日又增补了新命令,每营无需全员出动,可余三成留值农务。
徐朴虽然先行拟好了出征的四十兵名单,不过仍需要得到上差的确认。因而,满员六十人,这会儿全部披甲佩刀带盾侯在军营里。行军物资和五日量的干粮,由家眷们在加紧打理,不是难事,半日即妥。
周坦进营后,直接找到了徐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让其将大家列队集合。
徐朴听了,满是欢欣,能担当周坦的近卫,不仅是周坦的信任,更是一件好差事。每每出征,但遇急情,除非是火烧眉毛的程度,否则指挥官不会轻易出动近卫。
列队罢了,周坦对大家说道:“年龄最小者按序取八人,年龄最长者按序取十一人,这些人留值军屯。徐叔,你岁数大了,此次不必跟我们同行了。”
徐朴一怔,忙道:“这可使不得,纵然年龄最长者按序取十一人留下,我身为屯正,也一定得随营同去。”
周坦严肃的说道:“此次由我亲自指挥本屯,徐叔无需多言,农务亦是要紧事,你留下。”
徐朴少见周坦如此严厉,一时语塞,不好多辩。
周坦又看向留重。留重兴奋不已,以为周坦定会提拔自己来担任副手。
“徐屯正需要得力帮手,留重,你也留下。”周坦又道。
“你说甚?我留下做啥,我又不喜欢种田!”留重十分诧异,连声追问。
“让你留下伱就留下,正值军事,令行禁止,不得儿戏。”周坦威严道。
“我……”留重气得不行,但也不好直犯周坦。
“徐叔,既按我所言,列好出征名录,托人交到丙圩口。成既,后日一早,你负责带队先与前营汇合,随后一并入寿春城,驻南校营暂侯。”周坦迅速交代完毕。
转而,他前往屯营的押房。田兵进城,同样需要官书佐证。他在押房内制好了官书,将自己功曹名牌与官书押在一起,等田兵们进城后再取回名牌。
押房外,留重气呼呼的扔了盾牌,怎么都想不通周坦会如此对自己。
成既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你可就偷着乐吧,功曹是念你新婚,不想那么快拆散你们。”
留重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竟是如此?可是,我也得建功立业,才能让阿娣过上好日子啊。”
成既拍了拍留重肩膀,道:“我们辎重部队,哪里能轻易立功。你就省省心,这几日多跟阿娣培养好感情,争取早日生一个小田兵出来。”
留重依旧懊恼,对于他来说,无论在什么部队,只要能出征,那肯定比留下来要强。出都不出去,可就一点建功立业的机会都没有了。
周坦向徐朴、成既又交代了一些进城后的事宜,继而便出了左营,要往前营去。
刚出营门没多久,留重风风火火的追了上来,一把拽住了周坦的缰绳。
“周坦,你是念我新婚,才不让我去的吗?”留重注着周坦问道,语气倒能收敛住情绪。
周坦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留重,你我生死之交,你觉得我会害你吗?”周坦反问道。
“断然不会,但我留重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留重拍着胸脯正色道。
“此次不让出征,不是顾你安危。诚然,你新婚是一回事,但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周坦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何原因?”
“你难道忘了,你是去岁吴国降兵。而今我等在舒县面对的,可都是你的故人。”
一言及此,留重不由一怔,仿佛被戳中了要害。
“留重,我自是相信你不会做出危害我等袍泽手足的举动,我只是担心你,你才到这里一年,让你披坚执锐去面对故国旧人,于你不善。”周坦徐声重气的说道。
他这番话难免有笼络之意,但同样真心关切留重。纵然留重义气当先,上到战场全力维护魏国利益,可心中但凡有万一的旧情,稍有差池,害的可是其自身。要知道,一身魏军军容上场,留重知对方是故人,故人未必知留重,恍神之间,刀枪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