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如果是朝廷征兵,没有必要隐瞒下来!他们勒令百姓不许声张,就是希望争取片刻时间,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那很明显不是对战冀军。
周尘倒吸一口凉气,“既然不是针对冀军,便是针对庄军,而朝廷有实力攻打庄军的只有东北的虎林军!”
“这次征兵的指令……”
周尘恍然大悟,却不想继续往下说,因为虎林军的带兵将领一直都是周霖,他的亲哥哥。
把整个东北搞得死气沉沉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虽然周霖曾经冤枉了周尘,可周尘依然不愿意相信周霖是这样残忍的人。
苏瑾下淡淡地说:“如果我没有猜测的话,壮丁都已经集结到溧水附近了,而虎林军也快要出动了!”
周尘沉默了。
苏瑾下也不多说什么,轻言:“休息吧,过了今晚,我们要马不停蹄地赶往虎林军驻地!”
去见周霖,是苏瑾下此行的主要目的。
——
麒麟关。
“父亲,母亲,求求你们别把姐姐卖掉,求求你们了!”
沈千雪从军营回来,一个人默默走在大街上,突然听闻小男孩哀求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看过去。
透过一扇窗户,沈千雪看到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抓住母亲的衣服,苦苦哀求。
母亲心疼地抱住孩子,哭着说:“儿啊,我们没钱了,不卖你姐姐,你可怎么办?”
“我不要钱,我要姐姐。”男孩大哭。
这一幕看得人心酸。
沈千雪默默走到窗边敲了敲,家里父亲警觉,忙走过来查看,却看到窗户沿上放了一锭银子,然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男人大喜,有了这锭银子,便可以再熬一年,那女儿也就不用被卖了。
沈千雪已经拐进了一条更黑的巷子中,突然,他脚步一顿,刚才那一幕好熟悉啊!
隔着窗子,看着一家三口……
沈千雪猛地提了口气,他记起来了。
在琉璃村,他也是这样隔着窗子看里面的男孩扑到苏父苏母跟前,相互关心。
可是苏瑾下是没有哥哥弟弟的,怎么会多出一个孩子,也喊苏父苏母爹娘呢?
好奇怪!
当初,沈千雪光忙着处理杨皎若和苏瑾下的事情,却忽略了这一点。
沈千雪眨了眨眼,脑海中,明光一闪而过。
当初庄军五百士兵出现在麒麟关,被冀军轻易俘虏,这实在不像苏瑾下的手笔。
有可能,那个时候,苏瑾下根本就没有回来!
那她一直呆在琉璃山干什么,为什么花了将近两倍路程的时间才出现,她去了哪,做了什么?
庄军面临困境,苏瑾下的计划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都急切地需要得到答案。
沈千雪立刻回去,吩咐凤凰阁弟子去查苏瑾下何时离开琉璃山,途经了哪些地方,同行的人还有谁,那个出现在苏瑾下家里的男子,是什么身份?
——
东北边境,虎林军驻扎地,可丽城。
夜幕降临,黑暗逐渐笼罩在城市上空。
北风呼呼地刮,人们捂紧棉大衣急匆匆地往回走。
三王爷府,有淡淡的丝竹之音传出来,缠绵悱恻,与这寂静冷峭的冬日格外不符。
“来,三王爷,喝!”
当朝太后的弟弟,姜龙,三十好几,一脸春风得意,左手右手各搂着一个美人,脚下桌上还趴着两个。
姜龙看着坐在上位面色沉沉,像个铁疙瘩似的周霖,一脸的扫兴,嚷嚷着让他喝,把怀里的美人大方地送出去一个。
“去,陪三王爷喝一杯。”
若不是周霖坐在主位,姜龙坐在客位,还以为姜龙才是这偌大城主府的主子,才是威名远扬的三王爷呢!
周霖,三皇子,周尘的亲哥哥,前些年成婚时就封为王爷。
美人身娇体弱,爬到周霖身边,媚眼如丝,举起葱白似的手拿起酒杯,递到周霖嘴边,“王爷,喝一杯吧,莫不是担心王妃不许你乱来?你放心,只是喝酒,妾身不做什么。”
三王妃与三王爷相识于战场,伉俪情深,三王爷惧内的名声满城皆知。
周霖盯着姜龙那边不堪入目的场景,心中厌烦,推开美人与酒,站起身,“我乏了,舅舅自便。”
周霖是被太后养大的,所以也尊称姜龙一声舅舅。
话音落,周霖已经大步出了大殿。
姜龙在他走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一条狗罢了,得意什么!
周霖离开后,并没有去休息,相反他毫无睡意,心情沉重,漫步在府里。
不一会儿,王妃带着奴仆匆匆赶过来。
周霖见状,赶忙迎上去,“夜深寒凉,你怎么出来了?”
王妃王淑仪生得高挑,但极为削瘦,面色略苍白。
身为王妃,她容貌不算上乘,也看不出多少福泽之气,但周霖看她的目光十分爱怜深情。
王淑仪笑了笑,“你既然知道夜深寒凉,就该早点回去,莫要我担心。”
周霖连忙露出歉意之色,“是我不好,我们这就回去。”
夫妻二人便携手回到房间,不一会儿就歇下了。
守夜的下人无聊之际,悄声议论。
“王爷对王妃可正好,姜龙将军那般好酒色之人,整日在王爷跟前胡作非为,都没能染得王爷半分心动。”一个小婢女搓着手,羡慕地说,随即她便疑惑起来,“王妃姿色一般,也不知道王爷喜欢她什么?”
另一个年长的姑姑,叹道:“王妃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呢,只可惜生了孩子以后便缠绵病榻,一日比一日削瘦憔悴。”
“是生孩子遭了病吗?”
“嗯。”
“怪不得王爷那般怜惜王妃,真是感人。”
屋内,王淑仪握住周霖的手,侧着身子看着他,轻声说:“你,快要去打仗了是吗?”
“嗯。”周霖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我觉得你心事重重?”王淑仪眸子里透出几分担忧。
周霖闻言心情便沉重了起来,“我只是想到征兵一事,便心绪不安,此法有为人道,我……”
王淑仪捏了捏周霖的手,劝慰着:“既然是朝廷的命令,你我便不能不从,想得太多也是自寻烦恼,看你日日忧愁,我这心里也难过得紧。”
“是我不好,令你担忧了。”周霖立刻抱歉了起来。
王淑仪轻轻一笑,激励道:“你可是最厉害的大将军,我相信你,一定不日就能凯旋,我和孩子在家里等你。”
周霖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心绪,应道:“好。”
夫妻二人相拥而眠。
夜渐深,突然一缕奇奇怪怪的笛音飘进城主府,下人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声,“是谁将笛子吹得这般难听?”
然,这样难听的笛子让还未睡着的周霖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