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嘴唇只是浅浅地张了张,晨光就停住了。
她甩甩头,还没到月圆,渴望感还没有那样强烈,不过正因为还没到月圆之夜他的味道却能趁虚而入让她着迷,这足以说明他对她的诱惑力很可怕。
她坐直了身体。
沈润八字全阳,他的气味是她目前为止嗅过的气味里最为喜欢的,甚至极容易让她在身体虚弱时丧失理性,他抚慰她的作用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管用,晨光本可以好好地利用他。
然而,晨光并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底细,她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一个怪物,她宁可让他认为她是一个到处漏风破布娃娃似的病秧子,也不想让他知道她那些隐秘。
他是正常人,当他知道她要靠那种方式才能活下去时,他一定会恶心的,她不想被他讨厌。
如果他用觉得恶心的眼光去看她,晨光想,她大概会沮丧。
……
沈润醒了,她在床上动来动去时惊醒了他。
他睁开眼睛,见她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发愣,吓了一跳,皱了皱眉。他刚醒来,嗓音微哑,但是很好听。
“怎么了?”他坐起来问。
晨光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肚子先咕噜噜地叫起来。
“刚刚叫你起来吃饭叫不醒你。”他说,对着外面唤道,“来人!”
一个小丫鬟走进来。
“传膳。”沈润吩咐。
小丫鬟应了一声,出去了。
因为晨光没吃晚饭,厨房一直候着,听了吩咐立刻忙碌起来。
守在门外的火舞知道晨光醒了,进来伺候。
晨光漱了口,坐在桌前喝粥。
沈润醒来再睡不着,套上外袍,坐在窗下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晨光喝了半碗粥就不想吃了,让人撤下去,双手捧腮,看着桌上的蜡烛出神。
她吃得少沈润倒不在意,这么晚了吃多了容易积食,只是她醒着却这么安静让他不习惯,他抬头看了她两眼,问:
“你在想什么?”
晨光回过神来,随口回答说:“在想烈焰城的样子。”
沈润觉得她刚刚的表情绝不是在想烈焰城的样子,但是他没有追问。
次日启程。
跟着沈润继续前行的只有付礼、薛翎和秦朔,晨光只带了司浅和火舞。
带太多人上路,惹人注意,必会引起许多怀疑。
出了七霞关,翻过合治山,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干燥的热气扑面而来。
沈润一直担心晨光能不能走这趟沙漠之行,不过晨光走起来还挺快的,也不像之前那样懒洋洋,看来对于这一趟她是认真的,而且他又一次确定了,她的身体的确在转好,他心里有些高兴。
由于是陌生路途,他们没有选择沙漠马,而是用了稍微慢些却很耐旱的骆驼作为代步工具。
晨光从小长在沙漠,她会骑骆驼,白袍裹得严严实实阻挡炽烈的阳光,一行人向西方行进。
沈润只在去迎亲的时候进过沙漠,他对这里的环境和气候很不适应,这个季节正是沙尘肆虐的季节,他见识到了会跟着风移动的沙丘,并且此地早晚温差极大。
晨光等人大概是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对荒漠很熟悉。
晨光一直骑着骆驼在前面带路,她很有自信,前进时没有犹豫,也不转弯,一路向西,笔直前行。
三天时间,夜晚他们都是在荒漠的沙丘下面度过的。
荒漠的夜晚很冷,冷到一不小心就会被冻死的程度。
沈润穿着厚厚的貂裘,坐在火堆前,望着星罗棋布的天空。
大漠里的夜晚,天空比在中土时看起来低矮许多,仿佛伸手即可摘下星辰。
高高的沙丘在星光中于沙谷的地面上投下森暗的黑影,沙土的气息冰冷寒凉,一寸一寸,冰冻五感,这样的感觉让沈润隐隐觉得熟悉。
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星空、冷月、沙谷、狼群、红衣少女、鲜血、疼痛……
“你冷吗?”晨光从远处走回来,坐在他身旁,问。
“你冷么?”沈润没有回答,反问。
晨光摇摇头。
沈润伸出手,去摸她的手,想摸摸她手掌的温度。
他感觉到晨光肌肤微僵,有轻微的挣扎,他愣了一下,但她立刻停止了挣扎,他便没有在意,摸了摸她的手,还好不算冷,他放了心。
晨光将手背在身后,过了一会儿才拿出来。
“有沙狼吗?”沈润忽然开口,问她。
“这附近没有,再往里也许会有。”晨光说。
“是么?”沈润淡淡地道,他沉默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晨光说,她的手突然伸到他身后,再收回来时,手里捏着一条手指粗正在扭曲蠕动的花蛇,“蛇有许多。”她回答说,将手中的花蛇扔进火堆里。
一旁的薛翎等人亲眼看见,瞠目结舌,他们以为凤主殿下柔柔弱弱,是做不来亲手抓蛇这种事的。
沈润直直地看着晨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回到大漠里,沙漠女儿之魂便被唤回了?
第四日黄昏,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行程中的第一座绿洲。
被土黄色的戈壁包裹,一条清澈的河流,河岸边长了许多青草,放养了几只牛羊。
离老远就看见了一张迎风招展的酒幡,石头垒成的二层小楼,很破旧,就建在河水边上,荒村野店,斑驳的牌匾勉强能看出上面写的是“飞龙客栈”四个字。
这种地方居然有客栈!
众人都很吃惊。
“这客栈应该是专门招待被流放或者从关内逃出来的人的。”晨光说,“真会做生意!”
“不是专门介绍人去烈焰城的客栈?”沈润轻声道。
晨光愣住了。
尽管他是一个自幼养在深宫,嘴里说着民间疾苦,却并不一定真正懂得民间百态的君王,但他相当敏锐呢,而且十分聪明。
晨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噗地笑了。
沈润觉得她笑得莫名其妙。
飞龙客栈的大门口烧着炉子,炉子上坐着蒸锅,浓浓的热气冒出来,那是包子的香味。
“会不会是人肉包子?”晨光忽然咕哝了句。
沈润一愣,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一阵恶心,不愿再想,迈开步子,走到客栈门前。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荆钗布裙却异常妖媚的女子扭着水蛇腰从客栈里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装生包子的竹屉,看见门外站了一群人,先是一愣,接着露出笑容,如同寻常客栈的老板娘那样热情地招呼:
“几位客官路上辛苦,是要打尖啊还是住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