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不喝糖水,不久,开始了在房顶上煮茶的奇葩行为。月下,屋脊,茗茶,颇具闲情逸致。
“都这个时辰了,你又煮茶!”晨光一脸嫌弃地说,紫笋茶,他怎么就那么爱?
“喝么?”沈润将茶杯递过来,含着笑问。
“不喝。”晨光把头一扭。
沈润也不在意,怡然自得地品啜起来。
晨光懒得理睬他,她在屋顶上磨磨蹭蹭玩到很晚,吃得高兴,风吹得也舒服,不愿意下去。沈润知道她不冷,也就随她了。夜渐深,一缕浮云流动,忽而遮住半边月亮,月光变得忽明忽暗,在沁凉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躺在屋顶上赏月的晨光忽然坐起来,望向村间的土路:
“有人。”
沈润亦听见了异样的响动,但他的眼神没晨光好,直到月光重新明亮起来,他才在路上看清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由东向西走来。
那是一个男人,身量不高,普通村民的穿戴,大晚上的,摸着黑扶着墙赶路,也不打灯笼,看起来十分可疑。
“是贼么?”晨光蓦地凑到沈润耳边,低声问。
她忽然之间靠得很近,气若幽兰,沈润的耳朵有些痒,他避开了些,轻声道:“这种小渔村有什么可偷的?”
他说的也对,这村子靠海吃海,并不富裕,的确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好偷:“原来是个没出息的贼。”
沈润忍俊不禁,她这是认定了人家是贼,沈润却不这么认为,他啜着茶,眼看着那人从村头走进村里,轻车熟路,最后摸到了挂着红灯笼的门户,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这贼怎么还敲门啊?”晨光狐疑地问。
沈润差点笑出声来。
那人敲了门,等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不应,便整理了一下头巾,顺着院门旁的矮墙往上爬。晨光顺着他向上爬的动作终于意识到了门边的红灯笼,哑然片刻,小声咕哝:
“这是来偷东西的,还是来偷人的?”
沈润心想,这得看他带没带银子,带了就不算偷,没带就要坐牢了。
天色太黑,他看不清楚,只隐隐听见双足**的声音,接着院子里传来女子一声小小的惊呼,随后那声音转变为轻笑:
“死鬼,你还知道老娘的门儿朝哪开啊!”
沈润想,看来是带银子了。
晨光因为院子里响起的腻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撇了撇嘴,又躺回去,继续看天上的月亮。
沈润笑笑。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人家家穷,挂个灯笼做个买卖,他们这些不愁吃穿的就当没看见,却不料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了两个人的意料,怪在沈润听觉太好,斜对面的院子里,渐渐的,有窸窣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呢哝软语,起初他以为他们腻歪一阵就会回屋子里去,毕竟家里还有小孩子,那可是露天的院子。
然而......
燕春楼里的姑娘都不会这么干,民间的男女都是这么野的吗?
他皱了眉,心跳微滞,有些凌乱,端起茶盅想喝口茶压压惊。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太单纯了,民间就是这么地野,院子里很快传来不可描述的放浪音调,他瞠目,一口茶喷了出去。
晨光正仰躺在屋顶上看月亮,闻声,亦有些惊讶,这么看来,民间比贵族圈里野多了,这天气,露天怪冷的。
沈润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也听见了,其实不能怪人家,人家玩得再野也是在自己家里,只能怪他们的听力太敏锐了。
他现在尴尬至极,这场面如果只有他自己,或者是和别人,他无所谓,甚至还会觉得有点好笑,可是和她在一起,他全身不自在,心脏乱跳,耳根发热,万分不好意思之下,还有着那么一点细微的蠢蠢欲动,这让他心生烦乱。他不愿意在和她在一起时因为这样的场面血脉涌动,可他确实开始控制不住思绪乱飞,耳赤面红。这种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马让他生了怒意,他端起茶盘站起来,语气生硬地对她道:
“太晚了,收拾收拾睡吧!”说着,径自跃下屋顶。
晨光目送他下了房顶,斜对面的院子里打得火热,似乎越来越不顾忌了,秀眉微挑,她倒是很心如止水。
沈润沉默地烧好了洗澡水,沉默地洗好碗,沉默地打扫干净院子,等到晨光洗了澡已经睡下很久了,他才默默地回到卧室,上床睡觉。
晨光晚上吃多了,躺在床上没能立刻入睡,沈润上床时她正迷迷糊糊的,却因为他一直在翻来覆去,把她给翻腾醒了。起初她没太在意,直到他忽然起床,出了房间去了院子,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哗哗的浇水声,他也不怕冷。
过了很久,他轻声轻脚地进来,从柜子里取出衣服,到屏风后面的浴间换了,上床时背对着他侧卧着的晨光嗅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冰凉的水气,他重新躺进被子里,很快安静了。
晨光睁开眼睛,望向从窗外透进来的明亮的月光。
次日清晨。
沈润这一回没睡过头,早早地起床,把晨光唤了起来。
晨光没睡好,一夜做了几个梦,醒来时全忘记了。她慢吞吞地从屋子里出来,沈润正在擦从房檐摘下来的菜篮子,见她出来,笑道:
“拿这个去赶集?”
晨光点了一下头,迷迷糊糊地说:“这么早,集上会有人么?”
“你看看太阳,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走,集就散了!”沈润道。
晨光从袖子里掏出面纱戴上,沈润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起她,两个人出了门,往村头走去,路上遇见几拨结伴从集市上回来的姑娘,个个妆扮清秀,挎着的篮子里面除了菜肉吃食,还有花布、小头饰之类的,看来大集上货品齐全,应该会很热闹。
一个身穿粗布短褐的小个子男人正蹲在村头和村里的青年闲谈,沈润拉着晨光经过时,那个小矮子死死地盯着晨光,这让沈润颇为恼火,更让他恼火的是,他认出了这个小个子,就是昨晚上爬墙头的那一个。
他沉着脸,拉着晨光快步走开。
晨光也认出了那人就是昨晚上爬墙的那一个,但见沈润的脸色不太好,也就没有贼兮兮地问他认没认出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