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沫双手抓紧了自己的裙子,手心里黏糊糊的都是冷汗,目光闪烁着又无处安放。
雷铭,似乎,清瘦了许多啊…
是睡不好,还是吃不好呢?
有沒有,哪怕一丁点的想过她?想过他们的曾经?
钱小沫泪眼朦胧,好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他,却又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他,想立刻掉头就走…可是她此刻已经完全傻住了,哪怕脑子里有着千回百转的各种心事,她的行动,却只有一个,那便是热切又渴望地凝视着雷铭。
“家里不要养狗了,彬彬害怕狗。”
“我看,是你自己不喜欢吧?”
“还是你最了解我…”
雷铭和顾琪雪耳鬓厮磨,家常的话像是风似的,吹刮在钱小沫的耳边。
原來,他对别的女人也是这么温柔的,这么迁就的,这么了解的。
钱小沫颤了颤眼睛,雷铭擦过她的肩头,目光穿透了她,就像当钱小沫是完全透明的空气。雷铭走过去,就只是走过去了而已。
掀起了一阵风,又落下了一阵风,像极了钱小沫此时忐忑不安的心,一会跳到嗓子眼,一会又跌落谷底。他走了,沒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的心空了,被他残忍地挖走了一切。可是她的心也是满的,装满了雷铭对她的怨,对她的恨,对她的,无动于衷。
当然,钱小沫始终深信,这都是自己酿下的祸根。
就算现在心已经乱了频率的抽搐,钱小沫也不怪任何人。
连荣麟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一直到雷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他看着钱小沫垂下了眼睑,才缓缓说道:“还想走吗?”
“不了。”
钱小沫淡淡的应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跟着雷铭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连荣麟眉头一颤,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此刻他多想钱小沫给他另外一个答案。
这样的画面,全部一丝不落地进了萧潇的眼里。
她在对面的水榭上,斜侧着身子坐着,手里高举着酒杯,血红的液体在暖黄的灯光下,配上她一身绚丽的苏绣旗袍,在这个古色古香的夜晚里,颇有花样年华的风情万种,充满了诱惑力。
连荣祥远远地打量着她,喝干了手里的白兰地,快步走來。
“继母好雅兴啊…怎么一个人喝酒?爸爸不陪你?”
萧潇勾着艳红的嘴唇笑了笑,带着三分的酒气,格外迷人,“老爷子应酬去了……”
“那我陪继母喝?”
“继母?”萧潇一声冷笑打开了连荣祥的手。
连荣祥心领神会的一笑,扭头看着对面的连荣麟和钱小沫,故意说道:“看來,不久我就会多一位嫂子了……”
“嫂子?”萧潇醉眼迷离地望着水榭对面,笑得鬼魅,“她不配…”
“是啊…当然是像继母这般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才配得上啊…”
连荣祥终于把话递到了萧潇的嘴边,萧潇虽有酒意,但并未完全醉去,她知道连荣祥想利用自己对付连荣麟,但她又怎么舍得?
萧潇装作不明白连荣祥在说什么的样子,晃了晃自己的酒杯,撇着嘴,“沒酒了……”
“我去给你倒。”
连荣祥接过萧潇的酒杯,一双大手趁机爱抚了一把萧潇的手,惊得她浑身的鸡皮疙瘩。
等连荣祥端着酒杯回來时,水榭里,哪里还有萧潇的踪影?
月上树梢头,人约花园后。
连荣麟带着钱小沫,到了后花园的见山阁,见山阁上下两层楼,场地之宽旷,足以容纳今夜宴会的所有人。这里才是连家老宅,最热闹的地方。
钱小沫安静的跟在连荣麟的身后,有人上前打招呼,连荣麟都以“女伴”來介绍她,钱小沫事前答应过连荣麟,所以她沒有反驳,只是颔首微笑示意。有人看见她大着肚子,还追问连荣麟何时办事,连荣麟都笑着敷衍了过去。
坐在一旁红木椅上的顾琪雪,端着酒杯,一脸的不屑。
“一个婚外情的女人,还好意思和连荣麟公开进出……要不要脸了…”
雷铭沒有说话,只是看着手机上的财经新闻。
如果不是因为今夜來这里的都是金融界大亨,能助凯盛一臂之力,雷铭是绝对不会來的。
只不过……他似乎,应该真的不该來。
雷铭抬头,余光瞥向钱小沫的背影。他一如当初,总是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找到她的位置。只是,找到了又能怎样?搅得他心慌,什么金融大亨,什么财经新闻,什么凯盛危机,他统统都抛到了脑后,现在的他,真的是一点心思都沒有…
雷铭关上了手机,皱了皱眉,用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陈董却突然走了过來,拍着雷铭的肩头,笑道:“好小子,我还以为你不來了呢…”
陈董是雷铭父亲的旧识,雷铭算是他半个儿子,二人的交情不浅。
最关键的,陈董是深海市首富之一,说不定能帮雷铭解决眼下资金周转不开的问題。
“陈伯父…”雷铭起身就和陈董一个拥抱,“我听伯母说您一直在法国,什么时候回來的?”
“这不,刚回來,就來参见宴会了…”陈董压低声音,笑道,“女人,都爱出席这种场合,不得不來啊…我就不喜欢了,人老了,喝不得了……”
“陈董说笑了。”顾琪雪走了过來,“谁不知道陈董是以酿酒出的道,若是喝不得,那真的是沒人敢说自己喝得的了。”
陈董哈哈一笑,直夸顾琪雪会说话,还沒多聊几句,他的身后忽然传來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我听说陈董喜欢藏酒,尤其钟爱法国的红酒,经常亲自去法国的葡萄庄园和酒窖选酒,我正好前几日有朋友从法国回來,带了亨利?贾伊尔的Richeb,改天想请陈董一起品尝。”
陈董寻着声音转过身來,正是连荣麟和钱小沫。
陈董笑了笑,“后生可畏啊…早就听闻锦麟地产如今蒸蒸日上,总裁连大少爷更是才貌双绝,果然啊…只是沒想到你也懂酒,这全球均价最贵的葡萄酒,可别要糟蹋了…”
连荣麟笑了笑,“有陈董做前辈,晚辈怎么敢自称懂酒呢?只是珍惜而已。”
陈董满心赞许地笑了起來,完全忘记了雷铭和顾琪雪。
钱小沫一脸茫然,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啊,对了。”陈董忽然看着雷铭,“我在法国待了一年,今天回來才听说你已经结婚了?”
雷铭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嘴角的笑意在颤抖,点了点头,“是的。”
陈董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顾琪雪,“这位小姐貌美如花,知书达理,我见她谈吐大方,自信又谦逊,有她做你的贤内助,我和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也都能放心了…”
陈董的话音落地,雷铭和钱小沫都是一脸的尴尬。
唯有顾琪雪应得特别的爽快,“谢谢陈伯父…我跟着雷铭这样称呼您,陈伯父不介意吧?”
“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介意?”
陈董笑了起來,顾琪雪莞尔一笑地看向雷铭。
雷铭似笑非笑,脸色忽青忽白,余光瞥了眼钱小沫。
钱小沫沒料到他突然会看向自己,她原本就因为陈董的话心里满是自卑愧疚,又被雷铭这么一瞪,她只觉得雷铭是在怨恨她,是在后悔娶了她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为妻…
钱小沫拽了拽连荣麟的袖子,低语道:“我去洗手间。”
“我陪你。”
“不……不用了……”
钱小沫转身,急急忙忙走了,顾琪雪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笑意不变,更是灿烂了。
洗手间在九曲十八弯的走廊那头,钱小沫默默的一个人走过去,心事重重,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叫她,直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她才吓得转过身來,一声惊呼,“顾琪雪?”
“走得这样快,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落荒而逃啊?”
钱小沫抽回了自己的手,沒理睬顾琪雪,继续朝前走去。
顾琪雪理了理自己的云鬓,扭着水蛇腰跟在她的身旁,充满了鄙夷地笑道:“刚才,连荣麟如此巴结陈伯父,你以为只是偶然吗?”
“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不懂。”
“正是因为你不懂,所以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顾琪雪得意的一笑,“你不懂,也就不懂雷铭的心,也就不明白他想要什么。所以啊,我真的很同情你…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败给了自己,真是可笑极了…如果我是你啊,肯定会好好恶补其中的门道…记住一句话,生命是单一的,可是生活不是…很多事情,你看起來是这样的,其实未必。”
钱小沫顿下了脚步,扭头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根本就沒什么。”
顾琪雪得意的一笑,转身,沿着來时的路,又折返了回去。
钱小沫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琢磨着顾琪雪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竟然将顾琪雪的每一个字,甚至是停顿的语气,全部都烙印在了心上。
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彻底颠覆了她原有的生活。
……
灯火阑珊,钱小沫刚进洗手间的隔间关上门,外面就响起了另外几个人的高跟鞋声。
钱小沫听着她们浅吟低笑,原是沒在意,直到她渐渐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难道,她们认识自己?
钱小沫竖着耳朵,用心听去……
“……要我说,肯定是钱小沫那个女人大着肚子要挟连大公子的,真不要脸…”
“这个世道,她以为女人能生就了不起啊?看老爷子对她的态度,生下來,认这个孙子,也未必认她这个人…”
“我听说,她还是婚外情勾搭上连大公子的……真看不出來啊…外表那么清纯的,结果是个十足的……”
“她老公是雷铭吧?这大绿帽子戴的……”
钱小沫咬着牙根听她们骂着,原來这些事情早已经传开了。
她丢自己的脸可以,绝对不能丢雷铭的脸…
哪怕在生意上她不能像顾琪雪那样帮雷铭,至少现在,她可以维护雷铭的名誉…
砰的一声,钱小沫推开了隔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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