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看着手中的纸条,嘴角的笑从隐忍慢慢变成了放肆,笑声伴着眼泪,看起来既疯癫又凄凉。
她从没想到复仇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还是由许家最有出息的太后娘娘发起,真真是报应。
如此也不枉这些年,她委身给许丞相所受的屈辱,卧薪尝胆,不过如此。
如今她只有一个担心,明德、明理两个兄弟毕竟是许丞相的孩子,许丞相从未亏待过两人,她怕两个孩子不能理解她,站在许丞相一边。
柳氏让下人叫来了明德、明理两个兄弟,屏退下人后,蹲下身体,认真看向两个孩子。
“明德、明理,娘亲要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娘亲准备了很久,在还没有你们兄弟之前就在准备,如今终于到了去做的这一天,却发现有可能会伤害你们,如果,你们不再是丞相府的公子,你们,会怪娘亲吗?”
明德有些奇怪柳氏的话,摇摇头说道:“如果不是当初娘亲带我们来丞相府,我们本就不是丞相府的公子,再回到原点,也没什么。”
毕竟,即便两兄弟能够去皇宫内读书,但是憨憨的性格注定他们没能感受到丞相府公子给他们所带来的权势。
明理继续补充:“就是离开丞相府,我们兄弟还能去皇宫里面的学堂吗?如今敬王没了母妃,一直恹恹的样子,许启明怎么安慰他都没用,也就我们两个还能逗他笑一笑。”
柳氏怜爱地摸了摸自己的两个孩子,她很庆幸两个孩子一直在自己身边长大,虽然性子直了些,却都是温柔的孩子。
她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计划,从不曾将这些污遭事情告诉两兄弟,如今却有可能让两个孩子陷入两难的境地,这是她的不是。
“你们兄弟已经知道你们的外家是柳家,也曾见过柳家还活着的那些叔伯兄弟们,他们不如你们过得好,但你们也不比他们幸运。娘亲会嫁给你们父亲,是处心积虑的。”
柳氏慢慢地向两个孩子讲述了她这些年是如何卧薪尝胆为柳家复仇的故事。
“我有我的立场,你们父亲有你们父亲的立场,可你们是无辜的。如今娘亲要状告你们父亲,娘亲不怕被世人咒骂,但是你们两个,怕是日后要受娘亲的责累了。”
明德明理有些傻眼,他们的阅历不足以让他们明白柳氏想做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心疼柳氏,站在柳氏的一边。
毕竟,小时候给他们换尿布的是柳氏,长大了为他们谋划前程的还是柳氏,至于许丞相,更多的是名义上的父亲,和偶尔到家造访的陌生人罢了,而丞相府里面的人看不起他们兄弟,更不能让他们兄弟留恋。
明德走上前轻轻抱住柳氏,说道:“娘亲,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柳氏抿紧了嘴,将两个孩子拥入怀中,虽然许恪守不是好东西,但是这两个孩子却是她日后的寄托。
当天,柳氏便以带着孩子们去见柳家归京亲戚的名义,提了一个包裹离开了丞相府。
第二日,许巧巧以魏国终究还要交还给腹黑小boSS管理为由,带着腹黑小boSS一同上了早朝。
“娘娘,这是柳宜人递上了的状纸,求娘娘惩治当年帮助张家一同迫害柳家的众位大臣。”
御史大夫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这当初不是已经协商好了,太后娘娘不但给了柳氏五品宜人的补偿,还给了柳氏家族张家一半的家产,怎么还贪心不足,要继续起告,众位大臣的目光不由集中到了许丞相的身上。
许丞相老脸通红,他根本不知道柳氏居然胆大包天的直接从御史大夫处状告此事,所以什么去见柳家的亲戚,都是蒙蔽他的话,亏他还指望柳氏能服软,将许巧巧赏下的那半数张氏财产交于他运作。
“柳氏是臣的侍妾,未经臣的允许便私自状告朝堂本就不合规矩,是臣管束不严,请娘娘将此状纸压下,待臣处置之后再行禀告。”
许巧巧闻言轻轻嗤笑了一声,朗声说道:“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柳氏是哀家亲封的五品宜人,没道理连状纸都不让呈上来。御史大夫,念一念吧!”
许丞相当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许巧巧这话,分明就是已经知道了柳氏的打算,而柳氏的名单里面必定有他,这是要送他这位祖父去坐牢!
状纸一念,可谓是在朝堂上投下了一枚炸弹,许丞相因为许巧巧的大义灭亲而气愤难堪不愿说话,但是那些被拉下水的大臣们已经开始纷纷喊冤。
“诸位大臣不必着急,如今也不过是柳氏一人所述,哀家历来公正,自然不能偏听一面之词。只是……”
许巧巧翻了翻刚刚御史大夫递上来的账册,笑得活脱脱像个反派。
“柳宜人这证据提供的有点充足,不然御史大夫也不至于在朝堂之上为其代缴状纸,诸位大人就烦请先去天牢里面呆一呆,等查明了事实,再做定论。若是诸位大臣冤枉,自然什么都好说,否则,就不要怪哀家下手过重。”
许丞相冷哼一声,他并不意外许巧巧的这番话,既然让御史大夫在朝堂上将此话说出来,自然就是有了后手,只是,她当真以为他这个当朝宰相是纸糊的吗?
本来还乱作一团的大臣,见许丞相带头跟着侍卫去了天牢,神色间丝毫不见慌张,顿时安定了不少,毕竟人家是太后娘娘的祖父,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的,而要保住许丞相,他们就一定不会被拉出去当替罪羊,否则,许丞相是一定会被他们拉回来的。
结束了纷乱的早朝,许巧巧拒绝了丞相府内所有人的觐见,却将承恩侯夫妇放了进来。
“你如今当真以为自己是太后娘娘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将你的祖父亲手下入大牢,不遵孝道,你是想被天下人唾骂吗?许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生出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承恩侯半点都没给许巧巧留面子,一进入慈宁宫便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及殿内还伫立着的宫女太监。
许巧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有点担心承恩侯等会儿会不会气的上来打她,再动了胎气,这挥退下人的动作就做的有点迟。
还好承恩侯夫人理智还在线,没了许丞相还有秦家,只要不动到承恩侯府,她就不是特别愤怒,万一丞相府真倒了,她还能在承恩侯府内更硬气些。
“幼宁别怪你父亲说话难听,虽说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娘家是否昌盛还是很能决定你在婆家的位置,更何况你是嫁入了皇宫。”
许巧巧让从她回来就一直忐忑不安的夏雨留在殿内,挥退了其他恨不得缩进地面的宫女太监。
“母亲说的确实不错,可幼宁一直都觉得,靠人不如靠己,一味的攀附别人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被动。”
承恩侯听了这话,气的整个人脸色涨红。
“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这是仗着自己站稳了太后的跟脚,就想要对自己母家下手了?本侯就等着你向小皇帝摇尾乞怜的那一天,说不靠母家,日后还不是要靠着这个别人生的小皇帝!”
许巧巧轻轻叹了口气,她虽然要弄死许恪守,但也真的有为许家其他人考虑。
她挥了挥手,夏雨便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到了承恩侯面前。
“父亲、母亲倒也不必如此,不如先看看这些年祖父大人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幼宁是真的有心帮着许家,否则这里面不管是哪件事情漏了出去,都够许家抄家灭族的,这么多次积累下来,便是女儿如今贵为太后,魏朝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承恩侯不用看也都知道自家父亲做过些什么,可是曾经没有被漏出去的事情,如今自然也可以瞒下去,说什么帮着许家,都是屁话。
许巧巧也没指望承恩侯会去看那些证据,她就没打算说服谁,只是告知一下而已。
“祖父会死,但是许家会被保下来,承恩侯府的地位也不会动摇分毫,鲜花烈马是很好,但是粗茶淡饭也未必不香,总比许家上下都为祖父大人陪葬来的好。从祖父整死曹太嫔、扣押蕊芯想要威胁我的那一天开始,祖父便应该有面对这个结局的准备,否则也不会勾结贤贵太妃想要另立新君。哀家言尽于此,许家想要如何反扑哀家都受着,但是,谁来求情也不能动摇哀家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