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似乎十分偏爱《卡农》,就算是吹口风琴,也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首曲子。
和之前弹钢琴一样,偶尔漏两个音符,刻意错一个节拍。节奏随性,但又不影响曲子的整体平衡。
音符,就像一团橡皮泥,莫黎想让它们成为什么形状,它们就会乖乖的变成他想要的那个形状。
“好厉害!”林雅不由自主的长大嘴。
果然,莫黎是大师级的人物。看似随意的吹奏,也能被称为艺术。林雅坐回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莫黎。
这个人,原本就长得美。这再吹个口风琴,就越发的仙了。
上帝是一个充满嫉妒心的老头,对于太过美好的事物,他就会忍不住去毁掉。
像莫黎这样美得不可方物的人,会不会早夭啊?
林雅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她赶紧捂住嘴,不停的摆着脑袋。沾着面粉的手指,在她的唇角出画了两道弧线。
小麦色的脸上,沾上了七八道用面粉做的“胡须”,活像一只花脸的小猫。
莫黎的眼角余光,不断的在林雅的身上逡巡。这个丫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有趣。
拿着口风琴的手,轻轻颤了两下。两个“Fa”的音,就这么漏掉了。莫黎敛起眼中的笑意,转而看向窗外。
但是他的脑袋,总是会无意识的向林雅所在的方向转去。即便他刻意把林雅撇在视线范围外,他的脑海中,也总会浮现出,她那沾了面粉的小脸。
唇角,轻轻上扬。
琴音,随着他上扬的唇角,变得清亮而欢快。
等莫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原来F调的小节,升调成了G调。莫黎吹《卡农》从来不按谱子来,宋喻也没发觉这个变调有什么不妥。
但宋喻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只是,他说不上来。
伴着莫黎的琴音,林雅等人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完成了包一千个饺子的目标。
孩子们被当值老师,领到教室去做游戏。何丝灵、纪凝和林雅就跟着另外两个工作人员一起收拾场地。
宋喻在一旁当监工,但不怎么说话。莫黎一个人静立在窗外的松树前,岿然不动。
寒风,吹起他脖间的红色围巾。橘色的夕阳余光,晕染在他的身上,给这看似谪仙般的人物徒添孤寂。
望着莫黎的背影,林雅不禁好奇,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看起来如此的孤寂无依。
她很想上前抱抱他,就算她没有多少温暖可以传递给他,她还是想去抱抱他。
她好像让他,不那么孤独,不那么孤寂。
像他这样善良而温暖的人,就算没有被回馈以幸福,但至少不应该与孤寂为伍!
“不要用可怜流浪猫的眼神看着他,他一点儿都不可怜。”宋喻突然出声,林雅被吓得大叫一声。
“我……”林雅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儿。这个人为什么每次都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的身边?
“宋喻,何丝灵动不动就吓人的习惯,敢情是跟你学的啊!”
“凝姐姐,你这要护短,为什么把我拖下水啊!Kris,偏心,你也偏心!”
“丝灵,心本来就是偏的,你怎么能说我偏心呢?”
何丝灵气呼呼的招呼宋喻去厨房打下手。宋喻撇了两眼,还立在冷风中的莫黎,心中满是无奈。
齐愿临死前曾说过,人只要活得够久,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莫黎,听了她的话,蒙住眼捂住耳,拼劲全力奔跑了十年。
他去看了她年轻时所见的风景,也按照她期待的那般,成为了古典音乐界大放异彩的新星。
一路走来,他被人诋毁过,被人嘲笑过,也被人帮助过。他跨过了无数的坎,但是他17岁时没有迈过的坎,现在依旧像一座山一样横在他的面前。
“人生的路,终是要一个人走。宋喻,你该放手了!”纪凝挡住宋喻的视线,用同样无奈的目光看着他。
十年来,莫黎用音乐来忘记自己,而宋喻用莫黎来逃避自己。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
“纪凝,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宋喻给纪凝做了个鬼脸,将她向旁轻轻推了两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五十步笑百步。
嘴巴果然只是用来说别人的。
宋喻走后,纪凝的情绪,低到了谷底。她不笑的时候,和宋喻一样,让人感到害怕。
站在离纪凝不到三步的地方,林雅却觉得,纪凝像远在天边一般,遥不可及。
这种感觉,她在莫黎和宋喻的身上都感受过。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那种无法通过努力缩短的距离感,让人觉得很不安。
纪凝,盯人的方式,和宋喻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故意找了个莫黎眼角余光能够扫到的地方,扒在窗口,时不时的往窗外扔石子。
石子,神奇的全部从莫黎的耳边穿行而过,打在松树树高三分之二的地方,经树枝反弹之后,落在了树旁无字碑的旁边。
在纪凝扔完第三十个石子的时候,莫黎终于向那无字碑鞠了三个躬,然后回到了屋里。
莫黎回屋之后,纪凝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莫黎也似陷入沉思般的望着窗外。
林雅坐立不安的横在他们两人之间,脑中闪过无数奇葩的狗血桥段。莫黎,纪凝和宋喻,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
他们感情看起来很好,但之间的氛围,总是很微妙。
“丫头,别老是这样盯着我看,你会迷上我的!”莫黎收回视线,轻轻的敲了敲林雅的额头。
这个丫头,为什么总喜欢用这么纯真的眼神看着他?
她的眼神纯粹,没有任何的杂质。
莫黎知道她只是对他的故事感到好奇,但是这种目光很危险。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这种目光都是一种危险关系的开始。
“谁……谁看你了!”林雅心虚的别过头。不巧,她正好对上纪凝那看好戏的目光,心就更虚了。
“行了Kris,进入正题吧。你费这么大的力气把我从东京撬过来,应该不是只是让我来这里看你怀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