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乔墨起了个大早。
林正对于他过于兴奋像孩子似的举动全然包容与支持,家里的箩筐有些破了,也没清洗,便从李阿嬷家借了两只小箩筐。现在里面垫了一层布,再铺层油纸,将花生糖与蘸糖分别装在两个小筐里,码在车上。
乔墨熬了苞谷碜,里面加了红薯,吃着很香。昨晚摊的煎饼没吃完,今早热一热,裹上炒好的辣椒白菜丝,十分开胃。
吃过早饭,驾上车,直奔县城。
到了县城天大亮,街上来来往往十分热闹,小摊点很多,团团白色烟气裹着各色香味袅袅升起。因为乔墨来的早,又只有两个小箩筐,所以位置很好找。看准了往街边一站,把箩筐上面蒙的布掀起来,各捡了几块花生糖和蘸糖摆在明面儿上,再将布盖好。
左边是卖鸡蛋的,攒了整整一篮子鸡蛋,还没开张呢。乔墨刚来就引起不少人注意,怎么瞧着也不像乡下人,咋在这儿摆摊儿?
“小哥儿,你这卖的是什么?”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乔墨的东西,花生糖好认,可另一样看着新鲜。
还没张嘴招呼就有生意上门,乔墨一高兴笑的格外灿烂,却险些将周围的人给晃晕。林正一直小心留意,见状,默不作声的走近一步,直直立在乔墨身后。
那些人只觉得一道黑影压来,一看,那么高那么壮一个大汉,脸上还带着个凶悍的刀疤,顿时吓的清醒了。
乔墨完全没注意,只沉浸在初次做买卖的兴奋里:“这个叫蘸糖,香甜又酥软,绝对好吃。您尝尝,喜欢就买两块儿回家,给家里人也尝尝鲜不是。”说着就从一块蘸糖上掰下一角,递过去。
那人吃了,只觉得嘴里甜,入口酥酥软软,鼻尖还闻到芝麻红枣的香气,确实很不错。于是便问:“这蘸糖怎么卖?”
“三十五文一斤。”
“这么贵?!”那人虽吃惊,却并没别的举动。
乔墨心下有数了,想来铺子里的糖点差不多就这个价,只是在小摊子上听到这个价格有些意外罢了。
“不贵了,这蘸糖是我亲手做的,用料很足,就赚个辛苦钱。今天还是头一回做买卖,若是你要,也算我开张,给个优惠,三十一斤。怎么样?”
“……行,来一斤。”
本就小本买卖,一下子让五文钱可是少见。
“小哥儿,给我来两斤。”一个抱着孩子的大汉喊了一声,身边跟随的小厮立刻数了六十文铜钱给他。
……明明是三十五文,优惠只给第一个客人啊。
到底顾客是上帝,再者前后脚的顾客,不好改口,干脆就卖三十文一斤。这样还真是赚的辛苦钱。
人就喜欢跟风,加上又是没见过的新鲜小吃食,便是有点贵,大年下也不算什么了,差不多的人家都愿意买点儿回家。总共四斤的量,转眼就卖光了。
“小哥儿,怎么就这么点儿呀。”没买着的不太乐意,本来只有两三分心思,因为东西抢手,反而觉得十分遗憾。
乔墨连连致歉,将无人注意的花生糖掰了半块递过去:“这是自家做的花生糖,和外边儿卖的不一样,您尝尝。”
这人尝了,确实觉得滋味不一样,便动心了,反正过年总要买点糖果哄孩子。
“多少钱一斤?”
“原本卖三十文,难得大家捧场,就二十九文一斤。”乔墨察言观色,见围着的几人都嫌贵,忙说道:“要是和一般铺子里的一样,我也不喊这个价了。我这花生糖用料足,吃起来香浓脆甜,保管你停不下嘴。我这个价钱也不高,大老远来一趟县城,真心只赚个辛苦钱。”
大家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再看他是个俊俏小哥儿,斯斯文文的,倒也不好扯皮。
“来一斤!”
到底有识货的人,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眼看着还剩两三斤就卖光了,乔墨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殊不知他这模样在闹哄哄的集市上有多招眼,若非林正那么大的块头杵在那儿,早有人上来闹事了。
然而没人来闹,终究是有双眼睛盯住了他们,确认无误,一溜烟儿跑去报信。
乔墨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积极招揽生意。
林正虽然时刻警惕,但只是为了防备有人寻衅,俗称镇场子。另外也对乔墨有了进一步认识,看似聪敏,却不够精明,不是个做生意的人。东西来时都定好了价,并没有一味抬高,可却在旁人几句言语里自动讲价,削薄了好多利润。
不过这样的阿墨实在惹人喜欢。
“让让,让让,都让开!”突然一阵蛮横的声音传来,随之两个壮丁拨开人群堵在乔墨的摊子前。
乔墨正想问,却见两人护着个略微面熟的人,仔细一想,这不是马家铺子的掌柜吗?该不是专程找来的吧?
与林正对视一眼,让他暂时别妄动。
“乔小哥儿,别来无恙啊。”孙掌柜得到报信时还不信,毕竟从东家那儿得知方锦年得了方子,既然姓乔的卖了方子肯定得了不少钱,怎么会在街头卖东西?抱着试试看过来,没想到还真是他!
这小哥儿还真狡猾,上回把他给骗了,送上门的肥肉给溜了,东家只差没将他的皮给揭了。这口气得出!
感受到对方满意的恶意,乔墨手心微微发汗。毕竟早听说马家是县里第一富商,颇有财势,他和林正被这么说人围着,怎么逃?原以为这段时间风平浪静,事情早过去了,没想到竟在这儿等着。
“你想做什么?”事已至此,明知逃避无用,干脆直接问了。
“乔小哥儿这是什么话,我们东家想请小哥儿喝茶,请吧。”孙掌柜笑眯了一双眼,示意两个壮丁抓人,可见是横行无忌惯了,肆无忌惮。
林正将乔墨一拽,整个人挡在前面。
乔墨想是想,可真遇到这种恶霸,着实又惊讶又气愤:“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喊完这句话乔墨一怔,若非场合严峻,他肯定笑出声来。这烂俗的台词堪称古装剧里的经典,没想到他也有用到的一天。
“你是什么人?让开!”孙掌柜对林正有些忌惮,毕竟那么大的块头呢。
乔墨明白了,对方并不知自己底细,今天只是凑巧发现。若是早知道他是哪儿的人,早就找去了。
“他是我夫郎!”
林正双眼怒视,盯的孙掌柜连退两步。另两个大汉也紧张,因为他们看得出来,林正不仅是个头大看着凶,而是实实在在懂拳脚,不小心可要吃大亏。
场面僵持,孙掌柜失算,正要指使店里的小伙计去知会东家,却又来了人。
“这不是孙掌柜?也是关照小乔的小买卖?你和你们东家就是客气,不仅给我方某人面子,连我义弟也这般关照。”
孙掌柜一看,坏了,来人是方锦年!东家的死对头。别说孙掌柜对此人忌惮,就是他家东家每每提起此人都是咬牙切齿,想着法儿的算计,又大多落空,别提多可恨。
接着听出不对,讽刺就算了,却说这乔小哥儿是他义弟?
乔墨也听见了,只当对方是应急之策,更好奇的是方锦年怎么来的这么巧?
“方老板。”孙掌柜脸上抽了抽,挤出一抹笑来:“原来是方老板义弟,失礼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方老板与义弟叙话了。”说完带着人赶紧走了。
方锦年笑着邀请乔墨:“难得一见,茶楼一叙?”
毕竟有过合作,又刚救了场,乔墨便爽快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