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在先前听他说十四文一斤时就很吃惊,这会儿听他一算,更是震惊。刚刚结束的抢收,麦子和稻谷花了多少心力,一亩地才得多少,哪知这西瓜种的虽少,却这么值钱。
乔墨想的却是,既然种西瓜这么赚钱,怎么种者还这么少呢?若不是物以稀为贵,哪怕西瓜再好吃,价格也不会太高。
林正知道他的疑惑,解释说道:“你忘了你在买西瓜种时那店主说的话了?这边虽有人种,但不表示种的好,就我来看,就算不论瓜的好坏,哪怕是产量,他们都没咱们家的产量高。何况那些种瓜的人,多是给大户人家劳作,西瓜毕竟有风险,地里的肥跟不上,不知怎么种,能不能结瓜尚且不知,结的瓜不大也不甜,所以即便西瓜种买得到,也没多少人去冒险。”
再一个,现在的人没什么经济作物的概念,总认为自家地里种上麦子玉米之类的粮食更保险也更安心。
乔墨笑着说:“还是我的功劳,我就说,沙地种西瓜准没错。今年种的少,每亩留苗也保守,等明年多弄些肥,多留苗,产量肯定更高。”
“嗯。”虽然乔墨不会种地,但脑子里想法多,林正对他的意见多是支持。
一盏茶吃完,肖掌柜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肖掌柜先将乔墨两人介绍了,然后才介绍领进来的三个人:“这位是吉祥酒楼的刘掌柜,这位是吴记货铺的吴掌柜,这位是城中宋家的张管事。他们听说乔公子家的西瓜成熟,都有意向,我就给一块儿领来了。”
“三位请坐,先尝尝我们家的瓜。”乔墨对谈生意并不擅长,但却知道卖吃的东西都得先让顾客尝尝味道。
把之前准备留给方锦年的西瓜取了一个来,切开,一人分了一块。
西瓜的质量没得说,三人都很满意,这比他们预期中要好很多,价格虽说偏高,可这瓜熟得早,又沙又甜,还是很值得。
乔墨观察了几人神色,笑着说:“先前已经卖给茶楼一百个瓜,这先头熟的也就剩的不多,大概还能有一百个。等到大熟,还要十天左右,那时能有七八百个瓜。等头茬摘完,再过一个月,会成熟第二茬,若是各位有意,也可以提前预定。这次的瓜价是每斤十五文,下回的价钱要便宜些,每斤十二文,晚茬的瓜暂且不定价。”
给茶楼十四文是友情价,给他们当然要高上一点。晚茬的瓜虽说一般比头茬味道差点儿,可还没种出来,价格不好定。
“只剩一百个了……”众人对价格并无异议。
吴掌柜有点皱眉,觉得少了些。他家的铺子卖的东西很多,瓜果点心,什么熟了卖什么,本打算买一批早熟的瓜赚笔差价。
吉祥酒楼就是方锦年所开,买瓜是做水果拼盘,丰富酒楼的菜色。刘掌柜听了乔墨的话,心中一盘算,便说:“那我就要五十个吧,等十天之后再要两百个,另外晚茬要三百个。”
若非还顾及着另两个买家,刘掌柜就不止要这点儿了。
一犹豫就被抢了先,吴掌柜想抢下剩下的五十个,又怕得罪了宋家的张管事,只好说道:“这瓜也太少了,剩下的给张管事吧。十天后给我送两百个。”
晚茬的瓜到底不如头茬,吴掌柜怕味道不好,便没预定。
张管事等他们都要完了,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我们家几位主子都爱吃西瓜,多谢吴掌柜相让,那剩下的五十个我就要了。十天后的瓜,要两百个,另外晚茬瓜,暂时先要一百个。”
一旁的肖掌柜早拿来了笔墨纸砚,一边听一边写下了文书,彼此看过没有异议,便签字画押,以为凭证。
乔墨进了一趟城,做了这么大一笔生意,几乎将地里的瓜都销完了,不禁眉开眼笑。他当即决定,明年要扩大种植规模,提高亩产,再赚大钱。
翌日,林正雇了于老头的车,请了李家父子一道去地里摘瓜。
时辰尚早,除了建房子那边热闹,路上并见不到什么人。
一行人到了地里,将车停在地头,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深口竹筐,往地里摘瓜。摘瓜的工作主要是乔墨来做,其他人没做过,不好分辨西瓜是否成熟。
乔墨一个一个的摸过去,林正跟在后面摘,将竹筐装满后李大叔和李良就将竹筐抬到车上。车的两侧有挡板,只需要用竹筐将前后堵住,车上铺上足够的稻草,便能直接装瓜。一车大概装一百个,借来的车加上林正自家的车,刚好能把这次需要的西瓜一次性都运去。
另外又特意多装了几个瓜,是给肖掌柜的谢礼。
乔墨一共摘了整整两百零五个瓜,地里还有几个熟的,他专程留下自家吃和送人。
同时乔墨也没忘了交代林仓叔:“叔若是口渴了,只管摘个瓜吃,自家种的,几个瓜还是吃的起。还得劳累您再辛苦一个月,等西瓜大熟后我也不打算腾地,打算再让它结一茬。”
“只管放心,我肯定照料好咯。”林仓叔笑呵呵的应承,并不说摘瓜吃的话。
若在先前不知情可能就吃了,可刚才无意间听到他们说话,一斤西瓜竟然十五个钱,一个六七斤的西瓜就能卖一百个钱。这东西可真够金贵的,他哪儿舍得吃啊,省下一个瓜,就能割三斤多的肉呢。
乔墨看出他舍不得,也没再说,反正到时候直接送两个就是了。
一行人赶着车往县城赶,怕西瓜磕破,走的并不快,到县城时都快正午了。先去茶楼送了瓜,然后送了吉祥酒楼,最后找到宋家。
起先乔墨并不知道,还是后来打听了才得知,这宋家在县城里是很有名望的书香世家。其家自曾祖开始耕读,中举做过四品官,后来致仕回乡办了书院教书育人,算是一方大儒。
宋家举办的书院叫鹿鸣书院,是县城书院里最有名望最大的一家,不止本地书生,还有许多外地学子前来求学。
如今的院长是宋大儒的孙辈,虽中举,却未出仕,一生致力于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宋家还有一代小辈,其中嫡长子宋博,年方二十五,已中了举人,只因家母去世回乡守孝,错过了殿试。
打探消息时,乔墨没少听人夸赞这宋博,俨然文曲星下凡。
想想挺有点儿奇妙,这么一门子书香,竟个个爱吃西瓜,尤以宋博为最。听说这个习惯是遗传了其曾祖,每年宋家都要专门采购好些西瓜,还做过好些有关西瓜的诗词画作。
车到了后门,敲门后,宋家的下人言语含笑,问明原由就请了那张管事过来。五十个西瓜,当场称重,因乔墨特意将一些个头大的选在这几个竹筐内,所以称重后是六百五十五斤。
“算个整数,六百五十斤,一共九千七百五十文。”乔墨抹掉了称重上的零头,并未将钱数的零头也抹去。宋家这样的大家,又不缺那几个铜板,抹一笔是个态度,他又不嫌钱多的烫手,何必穷大方。
张管事当即付了钱,九两银子,七百五十个铜钱。
送完了货,乔墨抬头看看日头,干脆说道:“都晌午了,吃了饭再回去吧。”
吃饭几个人都没异议,可吃什么却有不同意见。
乔墨原本想请李家父子去馆子里吃几个好菜,可他们一听就说不划算,转脚就要去面馆子吃面。乔墨知道他们是节俭惯了的,觉得吃面又便宜又管饱,可这段时间家里忙着建房,又收西瓜,没少麻烦李家,好不容易来次县城总不能不吃个好饭吧。
“听我的,咱们下馆子!”乔墨强硬的拍了板,还玩笑说:“李大叔,李良哥,可别怕没钱,咱们卖了那么多西瓜,几个西瓜就足够咱们在馆子里吃顿好的了。”
一句话说的李家父子都笑了,也就不再反对。
林正抬手擦去乔墨脸边蹭到了灰,说了家馆子,几个人就过去了。
进去后,乔墨怕李家父子客气,便自己做主点菜。点了个红烧肘子、清蒸鱼、梅菜扣肉、肉末茄子、家常炒豆腐、素炒青菜。因着习惯,除了乔墨吃米饭,李家父子和林正都要了一碗面。
虽然只有五个菜,但分量都挺足,几个人也是胃口大,何况又是一桌过年才能吃到的丰盛菜色。几个人也是饿了,风卷残云般,将所有东西都吃的干干净净。
乔墨去结账,抹了零头的几个铜板,一共五钱银子。
五钱银子,还真是两三个瓜的钱。
一旁的李良见了,忍不住咋舌,不是自己的钱都觉得心疼。
五百文啊,可不是个小数,一顿饭就没了。可又一想,这钱是人家挣的,而且乔哥儿特别会挣钱,想怎么花是人家自己的事,倒是自己,沾了光,一顿吃够了油水。
回程的途中,乔墨坐在车上算账。
茶楼的一百个瓜是九百二十斤,算九百斤,一斤十四文,收钱十二两六钱银子。吉祥酒楼要了五十个,同样是方锦年的生意,虽说先头有文书,只不过是当着另外两人不好单给其降价,因此实际也是按每斤十四文,六百一十一斤,抹零,收了八两四钱。
加上宋家的九两七钱五分,再算一笔总账,今天一共卖了三十两七钱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