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乔墨正交代张夏等人明天要装车的东西,就见李阿嬷和李良一块儿过来了。乔墨想着李阿嬷若是有事一般都在白天过来,这会儿来还带着李良,八成是李良有事,但不好单独过来,才将李阿嬷一起块儿。
果然,李良一来也没废话,直接就说:“今天在铺子里时发现了一件怪事,对面的如意食铺好像换了掌柜,是个三十来岁姓陈的人。起先也没在意,只是与李喜谈起,才发现李水莲好些天没出现了。”
“李水莲不见了?”乔墨立刻就想到李水莲怕是出事了,只因李水莲这个人像其阿么,极爱财富爱炫耀,自从有了如意食铺,几乎每天都要去晃一圈儿,以此彰显自己的所有权。突然几天不出现,还换了个掌柜,这内中详情就颇耐人寻味了。
李良又说:“我和李喜也觉得有些奇怪,从周围打听了一下,也没人知道内情。也有人问那姓陈的掌柜,那人却说不认识什么李水莲,又说那铺子从头到尾都是马家少爷马贺的,如今马贺要成亲了,便将这铺子送给了即将入门的新夫郎。陈掌柜便是新夫郎陪嫁的一个管事,如今就管这间铺子。”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一旁的李阿嬷马上就听出了意思,想到李水莲可能的遭遇,也只是叹了口气。
“这事儿会不会对咱们铺子有影响?”李良倒是不在乎李水莲怎样。
乔墨虽不知李水莲如今处境,但对马贺的新夫郎陈明皓可是有所耳闻,城里出了名儿的狠辣子。
“当然会有影响,陈明皓可不是好脾气的,李水莲管的铺子,他哪怕为争口气也会用尽手段做的比李水莲好,所以,接下来咱们得小心了,陈明皓和马家一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乔墨在打听了陈明皓这个人以后,心下就有警觉,所以才煽动李水莲,可不仅仅只是为惹怒他。
只是眼下看来,陈明皓比预想中更为狠辣,李水莲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先别急,明天去铺子里看看,哪怕他打算做什么,也得等他正式成为马家夫郎。”乔墨想到陈明皓曾做过的一些事,头就有点儿疼,不顾律法罔顾人命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底线?
一时间心里危机四起,他觉得若是放任对方动作,自己的小铺子哪怕不倒生意也得一落千丈。
送走李阿嬷李良,乔墨叫来何宇,让他以后专门盯着陈明皓,他不想大意失荆州。
因着已入冬,未免早起寒气侵人,乔墨等着辰时后才坐车去城里。乔墨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打算在铺子里住两天,顺便要办些事,这没等出门呢,林老嬷却来了。
好一阵子没见林老嬷,猛地一见着实惊讶,这才多久,竟是老了好几岁。倒也好理解,从前林老嬷多享福,凡事有英子做,他天天清闲的只管生事,现在没了苦力凡事要亲自动手不说,又受了李水莲之事的打击,平日里又要伺候两个儿子,哪得半点清闲?
这也是活该!
“继阿么有事儿?”乔墨也不和他客套。
林老嬷进了门就东看看西瞅瞅,却见院中多了好几个人。且不说何云何宇这样的练家子,就连刘老嬷张夏都是高门里出来的仆从,言行举止都与乡下人不同,使得这原本不算特别的四合院也生出了异样的气场,镇的林老嬷不知不觉行为收敛。
“是有事儿,再多些天就是你阿爹的寿日,特地来告诉你一声,林正不在家,我也是怕你不知道。”
“多谢继阿么提醒,到了那天我肯定去拜寿。”乔墨不知去年怎么办的,但今年林老嬷给林阿爹过寿,八成是缺钱,想借此敛点儿财罢了。
打发走林老嬷,乔墨便坐车出了门。
到了铺子里,乔墨先让刘石去请沈风过来一躺,得将请对方做掌柜的事儿先谈妥了,免得不定哪天下雪阻了路途进了不城,耽搁生意。另外又让何云找找这城里消息灵通的人,许些钱,查一查李水莲的踪迹。
刚吩咐完,隔壁聚仙楼的掌柜就来了,显然是得了司徒煊的话,特来与他谈生意的。都找上门了,乔墨也不把生意往外推,当下就商量起来。
吕掌柜虽是初次登门,但准备的充分,早将铺子里的情况打听的仔细,对各样糕点口味也心中有数。原本他想要蘸糖,可当初说好,蘸糖只给茶楼,自己铺子里卖就算了,再供给别家就不好了。于是吕掌柜便说要小蛋糕、红糖松糕、蜂蜜牛奶小麻花、玉米小甜饼以及花生酥。
吕掌柜笑道:“咱们两家离的这样近,为保新鲜,倒不如每天早起提一次货,若是当天不够再过来补货,全都记在账上,咱们月底结账,如何?至于价钱,冲着乔掌柜和东家的关系,咱们就按你们铺子里的卖价算。”
乔墨倒是没有异议,虽说如此一来他们酒楼比茶楼的进价略高,但客人照单子点的时候可不是这个价位了,酒楼仍是有得赚。每天提货虽麻烦些,但也相应减少压力,月底结账也行,酒楼就是司徒煊开着玩儿的,能赖这点钱?
“那吕掌柜要多少?”
“红糖松糕、蜂蜜牛奶小麻花、小蛋糕这三样各要五斤,玉米小甜饼与花生酥各三斤。”
酒楼里的点心毕竟是点缀,销量有限,何况还有酒楼本身拿手的几样点心售卖呢。这订量看似很少,但只是每天的量,一月算下来也很可观。
商谈妥当,签下供货合同,这事儿就完了。
随着供货单越来越多,自己身体越来越不方便,乔墨已打算将制作手艺教给张夏。一来张夏本就有手艺在身,容易融会贯通,学的快。二来刘家人的卖身契都在自己手里捏着,最为安全。张夏自来之后,一直在旁观,只差个亲自动手练习的机会。
吕掌柜走后,恰好刘石回来,带来了沈风。
“乔掌柜找我有事吩咐?”沈风视乔墨为恩人,言语举止便带着几分尊敬。
“是有事,也不知你是否有意。”乔墨也不兜圈子,直接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又道:“我虽觉得你很合适,但若是你家中忙碌抽不出身就算了。”
毕竟具体沈风家里什么情形不得而知。
沈风眼下手头并没有紧张,但多份工钱毕竟能让家里宽裕些,再者乔墨对他有恩,好容易有个能援手的地方,也不愿推辞。因此乔墨一说,他便点头应了,听到乔墨顾虑,淡淡苦笑。
“乔掌柜大约对我的来历好奇,却秉承君子之道未曾多加追问,沈某心下实为感激。”沈风觉得若是做了人家掌柜,总得让人对其了解多些才放心,更何况乔墨与旁人不同,于是就将家中遭遇说了:“我们沈家虽不是什么大户,可也是殷实之家,自祖父起就是读书人,也开了家私塾给附近孩童启蒙。沈某读书还算用功,家里寄予厚望,却不曾想祸从天降。上届考试,一路顺利的过了县试、府试,院试我自持哪怕没有十分把握,七八分总有,然而却榜上无名。本以为是自己自视太高,打算来年再试,哪知无意间见了张贴出来前十文章,那案首的文章分明与我当初的答卷一模一样……”
底下的不用多说,乔墨也猜到了。
像沈风这样没有背景根基的书生,哪怕考了第一名也能轻易的被人花钱给顶了。沈风能甘心?换谁都不肯咽下这口气,这可事关一辈子的前程。沈风定是去告状了,可没关系没银子,自然无人做主,反而又遭了算计,使得一家子穷困窘迫,最后沈风大约是看透了,才出来谋生路。
“院试是谁主持的?”乔墨突然问。
“院试由朝廷派来的学政主持。”沈风当年看到榜上文章,当然试图去找那主考的学政大人,然而那等人物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再者说,后来他也明白过来,若无学政相助,案首岂能轻易被人替了。
他在县里告过状,县令却劝他忘了此事,下年再考。
他不甘心,却最终连累了家里,私塾关了,祖父病逝,阿么病倒,阿爹小叔与弟弟也险些关入牢里。如今这一大家子人,光靠着阿爹小叔辛苦做工哪里用够,他们家都是读书人,本就没什么力气,因此他才出来找事做,让弟弟好生读书。
乔墨觉得沈风也是倒霉,打算将此事写在信里告知齐韫,但也不知能否帮到沈风,所以暂且没露口风。
中午,司徒煊派人来请他去酒楼吃饭,乔墨寻了个借口推辞了。
晚间时,何云打探到了李水莲的消息。
原来陈明皓先前并不知道马贺金屋藏娇,直到亲事临近,有别家小哥儿为了看他笑话,这才在一次宴席上当着众多宾客讲了出来,使其颜面大失。陈明皓本就不是个好性子,更何况这样情况下得知了真相,心里一肚子火全都发泄在李水莲身上。
陈明皓是个狠的,他直接找到马贺安置李水莲的宅子,让人将其压在地上,亲自拿刀子刮花了李水莲的脸,然后把一家三口都赶了出去,别说银钱,连件儿衣裳都没给。
李家三口被赶出来之后本想去找马贺,起码得先弄点银子给李水莲致伤啊,可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人。李水莲不是全然的笨蛋,知道这是马贺在躲他,明摆着不要他了。
李水莲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脸,陈明皓毁了他的脸,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捂着伤口的帕子已被鲜血浸透,衬着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分外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