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垒者的伟力下,伯洛戈将彻底化作自己的场域,秘能·召驭之国完全展开,万千崩塌的齑粉残片在他的意志下,层层堆叠。
坍塌的裂口重新复位,重新铸造的墙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隙,它们看似摇摇欲坠,紧接着诡蛇鳞液渗入其中,如同银白的铁水,浇筑进墙体里,令其坚固成铜墙铁壁。
“秩……秩序局?”
利贝尔被统驭之力送回了后方的阵地内,努力地昂起头,望着那在风暴辉光中悬停的身影。
伯洛戈看起来像是在漂浮在半空中,但实际上,他脚下踩着一块又一块轻薄到难以察觉的铁片,它们由诡蛇鳞液铸造,向着地面伸出纤细的支撑。
守垒者的到来令裂口的战斗陷入了片刻的死寂,在没有荣光者的情况下,守垒者就是至高的存在,如同战略性武器般,轻而易举地便能扭转战局。
兴奋的欢呼声从阵地里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嗜血者们的咆哮声。
嗜血者们再度朝着伯洛戈发起了野蛮的冲锋,但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是进攻,而是尽可能地拖住伯洛戈,而那些真正的指挥者,藏在暗中的夜族们,则在迅速远离裂口区域。
为了此次突袭战斗,夜族们已经提前调查过了高阶凝华者的分布,并针对这些精锐力量,布置了相应的纯血夜族去牵制、对抗。因此高墙裂口上的战斗,逐渐演化成了嗜血者的冲锋,与低阶凝华者的坚守阵地。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战局正按照夜族计算的那样,逐步扩大优势,他们也计算过秩序局增援的到来,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们降临的速度如此之快,而支援的力量如此雄厚。
荣光者的力量自天穹之上传来,那是霍尔特的以太反应,他虽然不具备飞行的能力,但凭借着对物质速度的控制,他迟缓了脚下的空气,无限降低了它们的流动性,变成一块块的无形之砖,踩踏着它们大步向上。
很快他的身影就被阴云包裹,阵阵雷霆与啸风接连袭来。
荣光者远离了战场,开始了少数人的战争,作为守垒者的伯洛戈,则从容地接管了眼下的大战场。
海量的以太注入诡蛇鳞液之中,银白的群蛇迅速增殖、膨胀,转瞬间,增长了千万倍之多,无数纤细银白的枝条从伯洛戈的身后延展,它们支撑起了地面,托举起了伯洛戈的身体,又如急速蔓延的藤蔓般,自裂口之上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进一步地加固墙体。
所有人都呆滞地注视这一切,说到底,常规意义上的高阶凝华者,也只是单指负权者罢了,在绝大多数的势力里,守垒者才是顶峰的存在,至于极少数拥有的荣光者……按照秩序局的标准,那些荣光者根本无法加入战斗序列之中。
“呼……”
利贝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底的恐惧全部吐出来般,一息之后,紧绷的身体完全松懈了下来,就连刻意清醒的意志,也再次变得浑噩起来,昏昏欲睡。
这一次利贝尔能坦然地接受休息了,他知道,胜负已定。
伯洛戈用力地挪动着身子,将自己粗暴地从铁枝之中挣脱出来,巨大的金属框架保留在了原地,在伯洛戈解除以太的供应前,这些布满荆棘的铁枝钢网,都会化作难以逾越的阻碍,抵抗着嗜血者们的前进。
至于现在?
伯洛戈大步向前,自裂口之上一跃而下,高速移动下,随着伯洛戈一起移动的场域无情地覆盖了途径内的所有嗜血者们。
这些无心智的炼金生物根本没有用以抵抗的矩魂临界,伯洛戈毫不费力地突破了它们躯体的屏障,由内而外地控制住了它们。
“该死!怎么回事!”
暗地里有夜族尖叫着,他能看到那些本该继续进攻的嗜血者们,纷纷调转了进攻的方向,朝着自己人反扑了过来。
叛变?怎么可能,这些东西连心智都没有,只是一台台血肉的机器罢了,它根本没有叛变的可能,但事实上,它们就在这样做!
夜族与嗜血者间血脉的联系没有断绝,血统阶层带来的绝对支配依旧存在,夜族搞不懂这到底怎么回事,直到他模糊地看见,一头嗜血者的行动充满了笨拙感。
那头嗜血者跌跌撞撞地前进着,仿佛四肢不再听从自己的掌控,任由它再怎么撕咬咆哮,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嗜血者们没有叛变,它们只是被人强行控制了行动,不,这连强行控制了行动都算不上,嗜血者们的肢体扭曲骨折,内脏在挤压下变形破裂,它们根本不是在靠自己的力量行动,而是被某个统驭之力挪移着。
“哦?被发现了?”
伯洛戈从那浓厚的血气里分辨出了一丝的甘甜,那是纯血夜族的味道。
不再犹豫,统驭之力全面爆发,嗜血者们只来得及发出一阵阵悲鸣,便如同炮弹般,被伯洛戈从高墙上抛出。
夜族果断引爆了嗜血者们,膨胀的身体在半空中逐一爆裂成绚丽的烟火,洒下哗啦啦的血雨。
伯洛戈有些失望,他没有立刻杀死嗜血者,目的一是为了避免它们的爆炸,对高墙产生损坏,目的二则有些恶趣味,准备拿它们当炮弹还击夜族的攻势。
落在高墙之下的海岸上,目力所及,尽是扭曲腐败的尸体,鲜血和海水混合在了一起,渗透进了沙土中。
红沙满目。
伯洛戈一时间有些失神,这令他回忆起了焦土之怒的日子,不过幸运的是,这一次伯洛戈拥有了扭转战局的力量。
秘能·召驭之国。
以太的场域完全释放,伯洛戈猖狂地昭示着自身的存在,就像旧时代两军对垒时,向敌人挑衅的决斗者一样,要么来一位守垒者限制住伯洛戈,要么令伯洛戈大开杀戒。
黑夜里无人回应,伯洛戈略感失望,大步向前,场域也随之向前,碾压了任何企图侵犯伯洛戈国土的存在。
绝对的统驭之力无视了地形差,无视了堆垒起来的掩体,无视了沉重的护甲。
如同至高的死神,漠视着所有的生命。
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天而降,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命中了场域内的所有嗜血者,像是大气压强骤然增强千百倍般,将嗜血者的身躯狠狠地按在地面上。
那曾经傲视群雄的怪物,在此刻却如一只被挤扁的昆虫,凄惨地扭曲着、蠕动着。
加固过的骨骼难以抵抗这徒增的压力,被轻易地折断成了数段,内脏在体内炸裂成了一片污水,如同饱满的果实般,大量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它的口鼻耳目中涌出,染红了地面。
沉闷的破裂声不断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心悸,倒下的嗜血者被压缩了成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肉球,四周飘荡着挥之不散的浓稠血雾。
伯洛戈继续向前,怨咬如同指挥棒般被他随意摆动着,引导着这场盛大的死亡乐章。
嗅闻着血气,伯洛戈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因兴奋而加快,他不清楚这是自己暴戾的本质,还是嗜血者血液里的兴奋剂挥发了出来。
算了,这种事不重要。
凭借着残暴的力量,伯洛戈硬生生在战场的核心区域,创造出了一片真空的死亡地带,嗜血者的尸体堆积成山,不经意间,伯洛戈还发现了不少夜族的尸体。
他们应该是藏匿在了嗜血者们的阴影下,尝试对伯洛戈发动奇袭,但遗憾的是,还未等靠近伯洛戈,他们就被这绝对的力量,硬生生地压瘪成了肉泥。
就像碾死蚂蚁一样,伯洛戈不由地再次感叹阶位之间的巨大鸿沟。
伯洛戈还在向前,死亡地带缓慢地向前推移,形成了一道死亡之径,分割了战场,也切开了一道反攻的路径。
这条反攻之径上,只有伯洛戈一个人。
他一个人就够了。
明亮的火光在眼前显现,那枚硕大燃烧的烈阳再度被幻造了出来,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高墙,而是伯洛戈。
两者离的是如此之近,烈阳仿佛要在膨胀的过程中,就将伯洛戈吞噬了般,也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伯洛戈清晰地判断出了目标的位置,以及他的以太强度。
只是负权者而已。
伯洛戈面对着烈阳从容地挥起怨咬,诡异的弧光后,伯洛戈消失在了原地,藏在暗处的负权者正搜索着伯洛戈的方位,紧接着一道曲径裂隙自他头顶绽开。
诡蛇鳞液编织起冰冷的暴雨,死亡金属无情地贯穿了他的躯体,负权者没有过度惊慌,他是少有的纯血夜族,具备着不死之身,这种程度的伤势还不足以杀死他。
直到阵阵灼烧的痛意从负权者的体内激发,那是诡蛇鳞液中包裹的银与死亡金属,以及被伯洛戈引爆的红水银。
刹那间,负权者的身体崩溃撕裂,伯洛戈的以太击碎了他的矩魂临界,从微观的层面彻底抹杀了他的生机所在。
至此战场的一角彻底安静了下来,宛如一片灰暗的死域。
朦胧的血雾里,伯洛戈继续维持着秘能,一己之力,为整个大战场,分担着夜族们的侵袭,很快,夜族们也发现了棘手的伯洛戈。
数个负权者的以太反应徘徊在伯洛戈的周边,隐约间,伯洛戈还察觉到了守垒者的存在,只是对方隐藏的很深,哪怕在艾缪的协助下,伯洛戈也只是勉强察觉到对方的存在,无法判断他的具体位置。
伯洛戈没有过多在意这些敌人,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牵制敌人的高阶凝华者,为整个大战场缓解压力。
“你在干嘛?”
艾缪疑惑着,她发现伯洛戈正朝着翻涌的海浪走去,而在伯洛戈的前方,夜族与嗜血者都刻意避开了伯洛戈,避免与其正面冲突,前方除了潮水外,没有任何敌人存在。
“我想验证一些事,”伯洛戈怀疑着,“既然我们推断永夜之地就位于怒海之中,那么如此大规模的嗜血者军团、夜族,又是如何渡海而来的呢?”
伯洛戈没有亲身涉过怒海,但这不妨碍他隔着遥远的距离,看到那毁灭灭地的轰鸣雷暴。
那极端的超自然环境就是完美的狱卒,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永夜之地与外界完全隔离。
只有少数的高阶凝华者能抵御雷霆的狂暴,成功越过怒海,但即便越过了怒海又如何,迎接他们的会是茫茫的大海。
常规意义上的船只,根本无法承受那可怖的摧残,那么忤逆王庭到底利用了什么手段,才把如此之多的嗜血者军团运输到了这呢?
某些……某些非常规的手段?
伯洛戈的视线低垂了下来,凝聚在了布满怨咬的蜕虚剑油上。
“吞渊之喉?”
艾缪疑惑着,她察觉到这个名字正在伯洛戈的脑海里横冲直撞,像是要突破封印的恶鬼般,带来极度的寒意。
“是的,吞渊之喉,那头能撕裂曲径的此世祸恶,”伯洛戈推测着,“只有它能无视种种极端的环境,撕扯出一道可供大军行动的曲径裂隙。”
伯洛戈的步伐提速,向着黑暗的海面狂奔,以太感知完全张开,如同雷达般扫过翻滚的海浪,试图寻找曲径裂隙的所在。
但不等伯洛戈进一步的探索,一阵高亢的以太反应从伯洛戈的身后传来,伯洛戈猛然回头,只见以太升腾的位置正是自己刚刚作战的裂口处。
重铸的高墙保持着完整,但在那坚固的墙面上,空间正诡异地蠕动、错位,一道纤细耀光的线竖起延伸,直至完全地劈开了高墙。
曲径裂隙拔地而起,无数苍白的手臂从中伸出,一点点地将裂隙完全地扒开,伯洛戈再次看到了那头犹如蠕虫般的怪物,它蠕动着身子,连带着挂在苍白皮表的活尸们也一并摇动着。
它好像是在嘲笑伯洛戈,接着隐入曲径裂隙之中,沉重的行军声从其中响起,海量的嗜血者蜂拥而至,依靠着贯穿高墙的曲径裂隙,毫无阻碍地杀入晨风之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