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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洪承畴骂娘,宋青书真是给他出了道难题,可是秦王府啊!陕西封藩重地,出了这么一摊子篡位夺嫡的烂事,这要追究起来,整个西安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到时候捅出这事儿的洪承畴定然成为整个陕西官场的众矢之的,这对还想在陕西建功立业的洪承畴简直是要他的老命!
可是不出头?宋青书这儿写的可是证据二分之一,另一半谁知道他扔谁家去了?万一那人拿着证据举报京师了,他没动,将来追究起来最差都是个知情不报,政治生命同样也是就此终结,要是严重些,说不定老命都不保。
也难怪捧着骚哄哄的罐子,洪承畴把宋青书的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可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发泄了半天怒气,洪承畴终究还是悲催的捧起了那一堆仿佛死灵**般的书信,不顾异味,摊放在了桌子上研究起来。
字里行间一字一句的闪过洪承畴的脑海,一股凌厉的煞气亦是在他不算大的双眸中流露而出,这事儿虽然风险极大,可如果成功了,回报亦是极大,凭借压制秦藩叛逆的功劳,短时间之内,洪承畴就可以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左参政拙升至布政使,甚至延绥巡抚,陕西总督!
野心带来的兴奋不断在脸上绽放出来,不知不觉中,洪承畴对宋青书又是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感激之情。
…………
可不知道一摊子东西给洪承畴的生活掀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扔完东西,宋青书几个早已经蹬着自行车跑路了。
西安县衙,还是昨天那个大牢,屁股上挨了不到五板子,赵氏父子已经呜咽哀嚎着叫饶了,乖乖的在要命的供认状上签上了名字。
太监都是有变态心理的,越是折磨人,越是能让这些身体残缺,受人鄙视的怪物心头兴奋,像赵家父子这么合作,倒是让青袍太监少了几分虐待的快意。
“今晚真是扫兴,早知道还不如去酒楼子那边蹲着呢!”
望着捂着屁股蛋子,趴在牢房里哀嚎的两父子,青袍太监乏味的把那份供认谋反的状子给塞进了怀里。
另一头,坑爹呢小餐厅。
还真是现世报,刚刚宋青书几个才砸完人家玻璃,立马就被砸了回来,子时十二点左右,忽然一道烟花在巷子口炸响,早已经蹲伏在附近的秦王府杀手立马犹如受到化学刺激的蚂蚁一般,从藏身地暴跳而出。
乒乒乓乓的响声中,一个个火把直接狠狠砸到了紧闭着的店窗户上,木头框架,仅仅铺着一层窗户纸的店窗子可没法和后世铝合金防盗窗相比,力道十足的投射下,一个个窗户立刻纷纷破碎,古代的建筑可多是土木结构,火把上的火油立马在地板,桌子上引起了一道道的火魔,一楼瞬间淹没在了火海中。
惊恐而愤怒的嚎叫凄厉的在酒楼子内响起,一楼,二楼,火光中那继续的身影当即乱作一团,还夹杂着动物的惨叫声,唰唰的脚步盛声中,在渭河平原生养起来,心中只有秦王命令的秦王府死士训练有素的架起弩埋伏在了酒店各个出口处。
然而,一盏茶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还在大火已经烧到了二楼了,火光映衬中,那些慌张跑动的人影好多已经浑身燃起大火,然而令人惊愕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顺着出口逃生,好像整个坑爹呢小店的人都是坚定的国际主义战士一样,宁可烧死也不逃出来。
明显感觉到了些许不对,迟疑了片刻,负责指挥的秦王府太监女鬼一样尖号一声,一挥手,十多个蹲守在酒楼后门的杀手立马凶狠的踹开门,从后院杀了进去,手持凶器,主动沿着已经咧咧燃烧的酒楼门道冲进了楼内。
然而进了门,这些久经训练的杀手却全傻了眼。
哪儿有人啊?摇晃在窗口的人影不过一些衣服而已,用一根竹竿挑着,后面皮毛已经被熏黑了的奶羊还拽着那竹竿来回的乱跑踢踏着,有的衣服已经烧光了,就剩下光秃秃的竹竿子晃悠个不停。
好一出皮影戏。
至于惊恐的嚎叫声同样来源于几头奶羊,用羊做动力连通着打铁的鼓风机,另一头则接在了邢家班以前吹的笛子唢呐上,火灾于巨响惊动了奶羊,疯狂乱走的羊拉着风箱来回的吹气,不成调的喇叭声在慌乱中倒也勉强模仿了人声。
“贼厮鸟!”
自己放的火,烧的眉毛都焦了,管事太监暴怒的一脚踹开风箱架子,旋即凄厉的大声命令着:“快追!这些刁民定然跑不远,对,一定有地道,下地窖去找!”
太监的判断还真是没错,蜂蛹涌向地道,踹开门之后,杀手们果然看到了一个黑乎乎大洞,怒吼一声,这些已经被泯灭了人性的杀手亦是顺着那洞口鱼贯而入,高举着刀剑释放出了可怕的杀气。
背后呐喊着命令属下追杀,那阴冷的仿佛爬行动物一般不带丝毫感情的瞳孔亦是泛起了嗜血的兴奋,指挥太监似乎遇见到了即将到来的屠杀,变态的快意简直令他兴奋的浑身颤抖。
可惜,这太监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昏暗的地窖中央,一口大缸盛放的慢慢的粘性液体,隐隐约约倒映着上方的火光,一个灰扑扑的袋子被一根细绳悬挂在上面,绳索的另一段透过地板缝隙,正连着酒店一层大厅的某个东西,随着大火的蔓延,那根细绳正一点一点的焦黑,碳化。
噗通,最终灰袋子还是掉进了那大缸中,被粘稠的液体托起了一下,旋即还是沉进了缸底,平静持续了足足一两秒钟,那大缸仿佛烧开了一样,迅速沸腾了起来,大量的气泡在剧烈反应中浮上缸面,整个缸泛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也就在这个功夫,顶上拴着袋子的细绳烧着一丛火苗亦是掉落进了缸中,下一秒………
轰隆~
前所未有的大爆炸几乎将整个土木结构的酒楼掀翻了起来,燃烧的猎猎作响的木头就好像流星那样拖着长长的黑烟,飞起来好高,最后狠狠地砸到了别的民居上,大火迅速蔓延起来。
毕竟是自己的心血,从震颤的地道中冒出头,回望着仿佛火山那样还在喷发着的餐厅酒楼,一刹那,宋青书的眼眸中写满了复杂。
“傻子!”
肩膀上一只有力的小手忽然搭了过来,回望着邢红娘那满沾满了湿发梢的额头,忽然间,前世一句经典台词又是浮现在了脑海中,亦是把手重重压在她的肩膀上,宋青书很灰太狼的点了点头。
“我们还会回来的!”
剧烈的大爆炸不但摧毁了酒楼以及冲进酒楼的二十多个冷血杀手,还把附近的大街彻底弄乱了,惊恐的市民从自己家着火的房子里逃出,无头苍蝇那样的四处乱跑,失去了指挥的杀手胡乱杀起人来更是将混乱彻底蔓延开来,熊熊的烈火焚烧了小半条街,到处都是乱窜的人群,原本秦王府杀手们精心编织的包围网,反倒是被他们自己给撕破的干干净净。
混乱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两辆沉甸甸的驴车迅速逃离了混乱中心,消失在了西安城其余死寂的街道中……
骚乱一直持续到了凌晨才被控制,骚乱还惊动了三边总督府,这是什么地方?西安城!大明帝国在陕西甘肃等几边的统治中心,这儿要发生动乱沦陷了,杨鹤这官估计就当到头了,暴怒的杨鹤亲自调拨了他的标兵营入城镇压,这些大兵可不管什么秦王府不秦王府,看到满大街乱杀人的,直接火铳弓箭轰过去,然后长矛手绞杀。
清晨,五十七具尸体工工整整的摆放在了总督府门口,听着汇报的损失,杨鹤的脸色青的跟猪肝一般,几乎一条大街被毁,至少五百多名西安居民遇害,一个处理不好被御史言官弹劾到京师去,他就等着锦衣卫拿人吧!
可,这些混账反贼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进西安城的?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困扰在了杨鹤面前。
就在杨鹤一筹莫展时候,从人忽然来报,陕西左参政洪承畴大人来访!
这事儿与军事有关,洪承畴在杨鹤眼里,就是个筹集军粮的,为此杨鹤先是很烦躁的摆了摆手:“不见!”
可没等门子出去,冷不丁想起了采薇这回事,毕竟洪承畴与自己儿子杨嗣昌走的很近,犹豫了片刻,杨鹤忽然改了主意,又是叫住了门子吩咐道:“还是带洪大人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个满是尿骚味的坛子摆放在了杨鹤工工整整的书桌前,在杨鹤不悦的注视中,洪承畴无比凝重的逃出了坛子里的东西。
“大人,祸事了!”
刚开始还不太在意,可是捏着鼻子看过第一封书帛之后,杨鹤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难看无比,一肚子烦躁足足转了几个圈,杨鹤最后一拳头狠狠砸在了桌子上。
“不孝竖子!秦藩这简直是胆大包天!”
“大人,这投书之人可是坑爹呢小店的掌柜的宋青书,昨夜烧的还是宋青书的酒楼,这宋青书等人是关键证人,如有幸存者,必须马上把他们掌握在手中!”
听着这个名字,杨鹤明显一愣,可对于这样政治老油条来说,采薇的顾忌仅仅持续了一刻,杨鹤已经拍着桌子怒吼起来。
“传本督令,标兵营封锁四门,一旦有中街西番菜酒楼的伙计之类,立马拿送总督府!”
“遵命大人!”
一个令箭扔出门,几个守备武官立马跟苍蝇一样四处撒了出去。
三边总督府这头,杨鹤好歹还算保持住了些许官员仪容,可是秦王府中,则已经是彻底撕破脸了。
“狗奴才,蠢猪,废物,一百多个人杀几个厨子伙计都没办到,反倒让人灭了一多半!你们还有脸来见孤!”
和消瘦的秦王世子朱存枢有几分神似,不过脸上更加有肉,而且三角形的眼睛透着一股阴毒,脸上的肌肉都扭曲的抽搐了,秦王二王子朱存机简直愤怒的像一座火山。
昨天在赵家父子面前还飞扬跋扈的青袍太监如今却更像一条可怜虫,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只等到朱存机暴怒的咆哮完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略微抬起头询问道。
“殿下,那赵家父子!”
“马上滚到城门各处,给孤封起门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该死的厨子给孤挖出来!”
再也不敢多说一句,磕着头,那青袍太监亦是急促的倒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