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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大木桩钉满了削尖的倒刺,将城门口堵的死死的,沉重的军靴踩地声中,大批装备精良的总督标兵扛着长矛,火铳,凶神恶煞的聚拢在了西安城各个出口处,浆糊滚筒往城门的告示牌上猛地滚两下,宋青书,邢老倌还有采薇等人的画像压着原本江洋大盗的通缉令贴的满满的,城门口立马就被堵出了长队,没个出城的男男女女都必须经历无比严格的检查。
挨着南城门出口不远处有个茶楼子,坐在二楼向下眺望着,朱存机的心腹那个青袍太监刻薄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杨鹤插手了!
看来机密终究还是泄露了出来,不过上一次与魏文钟的交易,锦衣卫查获的那些朱存机还有自己几个的通信信笺已经全部销毁了,就算杨鹤想要对秦王府发难,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也是无可奈何,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宋青书一行最大的祸害给灭口了!
“各个门口都查看好了,一旦杨鹤找到了那个该死的厨子,不论用什么办法,就地格杀!”脸上阴狠到了极点,青袍太监狠厉的怒吼着。
…………
长安城里还到处寻找宋青书的身影时候,此时宋青书一大家子人其实已经到了城外了。
崭新的锦衣卫百户袍子才穿了不到二十天,如今还沾了一后背黑黄色的污垢,白文选悻悻然的把衣袍狠狠摔在了地上,旁边,张献忠亦是脱掉了袍子,默默的丢在了林子里,亦如他兄弟俩,几乎每个人都是沉默着脱掉衣袍。
回头眺望着晨光中,宋青书感叹的无以复加,一年多的努力,曾经的梦想,如今全都彻底毁于一旦了,不说寄托的复杂感情,仅仅银子就得损失了上千两,再也不能在这里开店下去,香皂的配方也从此落于人手,这些损失又不是能用银子来衡量的,而且逃出去之后,在即将到来这场最惨烈,最血腥的农民起义大动乱中能不能存活下去,宋青书心里也没有数。
躲在官道边上的小树林子里,死死盯着西安城那青黑色的城墙,宋青书竟然有一种说什么都不想走的冲动。
可惜,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在小树林外放风好一会,满脑门油汗的施天福晃悠着浑身肥肉匆忙屁颠屁颠的跑进来,急促的话语打断了宋青书的思绪。
“宋掌柜,外面,外面好像有一队官差就要过来了,你们,你们准备好没?”
难怪施天福这样一副惊惊慌慌的样子,这事儿可关乎他的身家性命,昨天逃出来之后,宋青书一行是匿藏在了他的酒楼当中,一大早晨,又他买通的收夜香的工人,一大早晨是把二十多号人藏在粪桶里运出来的。
大明朝可没有下水道,一般夜晚城市里排泄产生的脏物都需要收夜香的工人运输出城,工作受人鄙夷,官府甚至明文规定了收夜香的每天必须天不亮就得出城,违令者苦役!
谁能想到臭哄哄的粪桶里能藏人,就算杨鹤的标兵,也仅仅是捏着鼻子瞅了一眼,就晦气的挥手放行了,可算让宋青书一行险之又险的逃出去,虽然每个人被熏得都几乎要晕过去了。
可如今都帮宋青书逃出来了,施天福都不知道宋青书犯了什么事儿,也没敢问,要知道昨天宋青书一句话就给他吓瘫了。
到现在施天福还记得,最开始自己不答应,宋青书淡淡的说的那句话。
“我知道一个秘密,如果说出来,一切知晓的人都得和我陪葬!”
施天福是大家族出身,他可知道政治斗争是多么的凶残诡异,多么不讲理,如果宋青书被抓了,一口咬定他是同党,施天福就算长一百张嘴,恐怕都说不清。
宋青书的威胁下施天福不得不咬着牙冒险送他们出城,如今施天福是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这些烫手山芋给送出去,多一秒都不想留。
对于施天福,宋青书倒是颇为感激的,猛地回过神,歉意的笑了笑,宋青书伸手从怀里掏出了早已经写好的信笺,双手奉上到了施天福面前。
“老弟能逃出生天,全赖老哥哥高义,如老弟承诺的,香皂的配方双手奉上,祝老哥生意兴隆!”
最开始宋青书开口提出用香皂配方换取救援,施天福是拒绝的,如今看着信封,老施也是忍不住尴尬了下,珊珊然的摆了摆手拒绝道:“这个,就不必了吧?君子不夺人所爱,老哥我怎么能收老弟的秘方?”
“不然,商人贵诚,说到的承诺怎么能不做到?老哥一定要收下!”
宋青书硬把秘方塞到了施天福怀里,也真是很眼红这香皂秘方,虚头巴脑的拒绝了两下,施天福终究还是收下了,拿人家的手短,手下秘方之后,施天福还悻悻然的抱了抱拳表示了下关心:“不知老弟日后有何打算,如果打算入晋,老哥我在那儿倒是有些门路!”
“小弟在乡下也置办了些田产,这就不劳烦老哥操心了,如今小弟蒙难,也不和老哥多寒暄了,就此拜别!”
“老弟一路走好!”
人还是比较现实的,说的客气,真分别了施天福领着俩伙计跑的比兔子都快,以与一身肥肉不相符的状态转眼间就没了影子。
不过这样也好,没了他也少了不少障碍,这儿距离西安城不过十多里,还是危险之极,看自己伙计从粪桶里把包裹着的行李都捡出的差不多了,宋青书赶忙又是挥了挥手。
“大家赶紧走!”
…………
在城外原本有个渠家的仓库,里面装了几辆三轮自行车,对这玩意宋青书与渠家卖东西模式是跟后世的4s店差不多,商店里卖的都是展示品,卖一辆从仓库里提出一辆,剩下的都屯在城外,目的就是为了防官。
要是一大堆三轮车放在那儿,各路财神各个衙门都来伸手,根本给不起,可就有一辆的话,谁来抢可就得来个论资排辈了,等各路衙门排出来谁老大过来伸手的时候,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偷偷卖好几辆了。
可惜卖自行车的钱全被宋青书与渠家去扩大生产了,如今都做了渠家的嫁衣裳,还好屯的这车还能成为逃跑的工具,趁着渠家还不知道变故,糊弄着敲开仓库门,一行人就把五辆三轮车都退跑了。
不过真正上道骑起来,宋青书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算了。
大明朝的道路实在是太差劲了!就算是官道一路上也不是坑就是沟,要是在张居正的变法之前,官府还征收农民劳役,这些道路还算是有人维护,可是一条鞭法把劳役,赋税全都折银了,随着吏治的败坏,收上来的银子又全都被贪了,快十年没维护,就算是后世柏油路都得坑坑洼洼了,更不要说这个时代夯土的黄泥路了,腰都累骨折了车骑得依旧跟蜗牛似的,动不动还得下去推车。
还好轮流骑车,终究比走路快些,一个上午时间,带着自己一大家子老小,宋青书硬是跑出去了二十多里,在距离西安城三十里左右的地方,汇合了自己的第二支队伍,疤脸带来的伏牛山人马。
两三个月时间,疤脸可在伏牛山没少花费心血,投入的银子不少,建设也建设出来了点模样,疤脸要回西安城参加婚礼,离了伏牛山却不放心,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解决了吃饭问题的头顶天等头目会不会借机造反?
借口带头顶天这些人到西安城见识见识,疤脸干脆把头顶天还有原来的二当家的到十二当家的都带了出来,怕他们不服还带了个帮手刘宗敏,把李铁柱留在山上主持大事,趁机也是铲除原本伏牛山头目的影响力。
然而行至周至县的时候,在城门口的告示上,头顶天等好几个二货居然被官府通缉令上挂名,西安城自然是去不成了。头顶天等一肚子怨气的被留在这儿,因为安置他们找村子,疤脸这才耽搁了两个时辰。
话说,这群人还真是贼性不改,宋青书一家老小到时候,这帮家伙居然刚去附近的村子打劫回来,看到远来的自行车,还有两个小头目扛着家伙吆喝让下车过来联络邢红娘直接留下做压寨夫人,如果不是疤脸出来了,估计这俩货都要被打成压寨夫人了。
啪啪两个大耳光,接着一个大巴掌,头顶天那秃脑亮都被宋青书印出一个红印子来,简直气的腮帮子都在颤抖,宋青书无比恼火的举着拳头咆哮着:“这是哪儿?省城!在这儿抢劫,你们不要命了,老子还要命呢!”
真是破屋偏锋连夜雨,本来宋青书是要低调的往后逃,就是怕惹气秦王府追兵的注意,这下好,头顶天这几个货是帮自己扬名了,附近庄子全都是秦王的产业!
揉着脑袋上的“血手印”,头顶天居然还颇为不服气,瓮声瓮气的嘟囔反驳着:“大当家的!兄弟这也是手痒痒吗!至于发这么大火吗?再说,咱们兄弟常年靠刀吃饭,这点手段还没有吗?您老放心,这一回咱没露号,也没吃窝边草!惊动不了官府的!”
好家伙,跟领导说话居然还敢顶嘴?宋青书如今可就剩下商南傻子沟伏牛山那一带落脚了,这种风气可不能放任,脸色更黑,宋青书是抬起巴掌张口又要继续喝骂过去,谁知道这时候,吊在队伍后面的疤脸慢面凝重的匆匆跑了回来。
“附近林子里有鹰爪孙的动静,估计有人追上了!”
忍不住一个激灵,宋青书脑海中第一个念头立马脱口而出。
“马上准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