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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还是个农民军抢劫大户,这倒也很平常,明末农民起义是地方农民与地主统治阶级矛盾尖锐到了极点的产物,农民起义军不恨皇帝,可是每攻下一处定要将这些骑在他们脖颈上敲骨吸髓的地主官僚抢个干净。
听着喧闹声,宋青书也是习以为常了,如今趁着其他起义军还没注意把延安府的铁匠都划拉走了,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带着人马打算从发声的大院绕过去。
邢红娘又是憋屈的撅起了嘴。
眼看着马就要从旁边过去了,冷不防那个被抢的大宅子里,一摞子古籍忽然猛地被抛了出来,接着一个书生模样人猛地扑出去,用自己身体盖住了书,随后又是跑出来几个农民军,蛮横的照着书生后背踹了起开。
“他娘的,几卷擦屁股纸跟老子怎么抠气,今个哥几个还就要用你这破纸出恭了,给老子起来!”
“这可不是破纸,这是宋版的后汉书啊!这几卷古籍,都是家祖所传,天下仅此一卷,军爷,求求您,我家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拿,别扯我的书啊!”搂着书,那秀才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不过农民军的破坏性此时也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些底层农民没文化,畏惧有文化的读书人同时又极度憎恨他们,几个农民军嬉皮笑脸,硬扯着那书生起来,一面还骂骂咧咧的喊着。
“给老子起来,老子管你宋版娶版,今个还非要用你这几卷破纸擦屁股,起来!”
书生那是几个揭竿而起农民军对手,眼看着那书生就要被扯起来,抢出书撕了,冷不防一条长马鞭兜头就抽了过去,啪的一声,力道十足的鞭子抽的几个农民军跟滚地葫芦一样滚了一地。
“他娘的,你娃那噶的冒出来的,敢管我们曹营的事儿,不想活了?”
这几个估计都是亲信兵,哪儿吃过这亏,站起来龇牙咧嘴暴怒的张口就骂了起来,还伸手要掏家伙,作势要杀人。
别看邢红娘刚刚和宋青书闹别扭,这时候却直接一踹马肚子,长矛横了过去,邢红娘出手,后面的柳大柱子等骑亦是理所当然的把长矛架了出去,没等几个农民军骂完,十几把长矛夹在了脖子上,吓得这些人连个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曹营,罗大当家的手下,嘿嘿。”
嘴角一撇冷笑两声,宋青书旋即把马鞭子往下一指,点着那书生后背就喝问道。
“你叫什么?”
“禀,禀告大王,小,小可,不是,小人叫田伯光!是,是延安府生员!”
两句话之后,这书生话倒是溜到起来,知道宋青书是个救星,赶忙跪伏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将军,这几本古籍,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经典!天下也只有家父收藏的这一套了,如果今日毁了,天下再无传承自盛唐的原版后汉书了,求您大发慈悲吧!”
这个名字倒是让宋青书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田伯光,还蹦出个淫贼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个令狐冲。
宋青书之所以上来帮忙,一方面他对这种破坏古籍可是深恶痛绝,他家的族谱,还有宋家先祖收藏的几本古籍,全被红卫兵给烧了,弄的后世有一段时间宋青书想弄明白自己家族从哪儿来的都做不到。
另一个方面,宋版的古籍后汉书啊!就在宋青书穿越前北上陕西之前,他曾看过中央十一个纪录片,有一集讲的就是如今同时代的东林党魁钱谦益藏书的故事,就是这宋版《后汉书》,钱谦益足足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收购下。
虽然现在怎么看自己和钱谦益都是八竿子打不到,可是现在把后汉书弄到手,万一日后就能搭上关系呢?自己跟着张献忠混,崇祯十七年大明朝灭亡之后,大西军可是主要和南明联手共同抗清,钱谦益是南明礼部尚书,南京陷落后暗地里也是积极支持抗清活动,自己和他交好,总是有用的吧?
也不管他淫贼不淫贼了,宋青书鞭子又是指着田伯光傲慢的说道:“你归老子,你的书也归老子,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这……”
这年头读书人可重名节,初期几乎没有多少读书人依附农民军,直到崇祯十三年开始,李自成攻陷洛阳,开封,天下形势极度逆转时候,这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如牛金星,顾君恩等才先后投靠农民军,宋青书要自己跟着他混,着实令田伯光有些为难。
看他犹豫,宋青书是等都不等,直接来嘞着战马转头就走,眼看着唯一的救星就要走,田伯光赶忙又是把脑袋叩在地上。
“大,大王慢走!容小可收拾下家眷,这就走,这就走!”
看着那秀才抱着几卷书就跑回屋子里去收拾,几个被马枪逼住的农民军不愿意了,那个看上起头目的家伙满脸横肉舒展,指着宋青书怒气横生的叫骂道:“兀那汉子,有胆的留个自号,我家曹帅日后定为我等讨回个公道!”
不提还好,一提这罗汝才宋青书就来气,听着这话回过马身,一鞭子抽到地上,惊得几个罗汝才麾下又是一个哆嗦,不屑的冷哼一声,抱着胳膊宋青书这才傲慢的说道。
“听着,城是老子打下来的,你们不过是跟着捡便宜,连官军照面都不敢面,有什么资格跟老子大喊大叫的?马上给老子,滚!”
一声滚字出口,百多个骑兵包括邢红娘在内,同时喝的一声把枪杆砸在了地上,整齐的忽的一声,几个农民军喽啰彻底吓破了胆,扔下东西连滚带爬就往县衙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回头,仿佛生怕宋青书追上来一般。
“废物!”
出了点恶气,宋青书可算心情舒畅点,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对着抱着书出来的田伯光,还有个蓝衣服小娘子,几个老仆人轻飘飘挥了挥手。
“跟老子走。”
很是不舍的回头看了看自己家园,几个田家人不得不苦闷的抱着书,狼狈的跟上了骑兵队伍。
回来这一道上,原本延安府富饶的商业街此时已经完全化为废墟,那倒霉的酒楼子老板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抢回来的闺女嚎啕大哭,粮店,绸缎铺子还有杂货铺子的几个商人苦闷的耷拉着脑袋坐在烈烈燃烧,被抢个空的店铺旁边。
他们还算是幸运的了,街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多具尸体,这就是舍命不舍财的代价。
毕竟自己也是开酒楼子的,看着酒楼父女哭的可怜,那女孩似乎还被糟蹋过了,邢红娘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在旁边扯了扯宋青书的衣袖。
“喂,傻子,反正多了个穷书生,把这对父女也带上吧?”
反正这会也抢完了,跟罗汝才的梁子也结下了,宋青书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立马欢呼一声,拽着马缰绳冲出去,邢红娘晃着马鞭子就对开酒楼的两父女嚷嚷道:“收拾东西,跟本姑娘走吧!”
愣了愣神,看着盔明甲亮的傻营骑兵,哪敢说个不字,反正东西都被抢光了,拿了铺盖卷俩父女连哭都不敢哭,默默就跟上了骑队。
看着酒楼子父女走了,开粮店的,开绸缎庄子的,还有开杂货铺的迟疑了下,犹豫着也是卷了几件行李,踉跄的跟着队伍往城东走去。
可算有惊无险的回了营,交代采薇一句把田伯光家的古籍和上次在龙户村抢的古书收拾一下,宋青书旋即领着那些铁匠有些兴奋的跑向了后营。
在哪儿,刘宗敏带来的家伙事儿已经铺开了摊子,加上从县衙拉回来的煤烧红了,打铁铺开始冒出滚滚黑烟,一个个被叫来的铁匠与傻营铁匠亦是撸开了衣袖,不管官军义军,用他们这些铁匠,无非都是打造兵器甲胄,这次匠人倒也习惯了。
可这次没等他们撸开衣袖,拿出看家本事时候,宋青书拿出的一张图纸却是让所有人都看傻了。
“大王,老朽等打了一辈子的刀,这种刀样还重来没打过,不止大王要这么打刀,是要做什么?”
图纸上的刀不过**寸,连官军战刀三分之一长度都不到,而且刀居然是三棱的,刀身厚重,刀尖锋利,更奇怪的是刀柄上面的刀格带了个环,刀尾又是个奇怪的燕尾巴,这样的刀别说见过,那些经验老道的老乞铁匠几辈子都没听过。
要做什么?听着这个问题,宋青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刀干啥用?杀人呗!总不能用来杀猪吧!你们到底会不会打铁,不会的话老子可另找他人了啊!”
十两银子啊!给官军打一年铁也未必有三两银子,听着宋青书不耐烦的声音,铁匠们无可奈何迟疑的拿起了锤子,迷迷糊糊的照样打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农民军仿佛倾巢而出的蚂蚁一般,附近的州县守军几乎都在宋青书围点打援战略下被消灭了大半,十几支农民军所过之处城破寨开,杀八县令,破十一城,大批的官仓还有地主仓库被抢掠一空,同时走投无路的饥民纷纷投靠,十五万的农民军一时间居然扩张了四分之一,达到了恐怖的二十多万。
为了夺回延安府这个战略重地,延绥总兵杜文焕纠结了长城边军七千多,南下志丹,可是前锋在延安府三十里外招逢农民军大营,浩浩荡荡的联营足足摆了三十里,杜文焕立马吓得两股战战,驻扎志丹一步都不敢动了。
这些天农民军打的热闹,宋青书的傻营也是一片热闹之声,天天黑烟滚滚,时不时听到里头某人暴跳如雷的叫骂声。
“傻叉,尺寸大了!”
“尼玛,你他娘会不会打铁,这也叫刀?”
“尺寸小了,回去重打!”
骂骂咧咧的声音足足持续了五天多,喉咙冒烟的宋青书可算拿着一把黑乎乎的三棱怪刀,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把刀扔回给铁匠头目。
“以后就照这个打!”
一大群战战兢兢的铁匠包括刘宗敏也是终于由衷的松了口气,这么多天被宋青书骂的,有人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打铁了。
可算完成了一件大事,宋青书自己也是轻松了不少,捂着已经骂人骂到嘶哑的嗓子,打算去前营看看情况,顺道找点水喝,可就在这功夫,疤脸急急匆匆领着李定国这小子就从前门辕进了来,见到宋青书一脸污黑出来,李定国这小子憨直的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去,对着宋青书就抱了抱拳。
“三叔!我义父还有王天王,高闯王他们回来了!义父让孩儿赶紧找三叔去州府,有要紧事儿!”
冷不丁一个激灵,拿起毛巾抹了把脸,宋青书亦是着急的一摆手:“带路!”
百多个骑兵又一次在延安府的大道上扬起了征尘,一面跑,一面宋青书还问着:“老四!你跟叔说说,这么着急聚拢大家伙,究竟出了个什么事儿?”
头一次经历如此大事,小李定国脑门上也是见汗了,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叔,我也不知道,义父没说,不过听说,这次王天王好像要决定咱们义军下一步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这个沉甸甸的词语,听的宋青书也是心头一紧,情不自禁的又催了战马两鞭,鞭响处,这匹秦王府杀手手中夺来的乌龙驹亦是更加急促的扬起了前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