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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役进行到下午,反倒不那么激烈起来。
冰河上,冻得坚硬的尸骸尚且横七竖八的漂浮在水面上,断桥对岸,一队正白旗建奴也是悠闲的搭建出了个军营,在河对岸看着,防止明军像北面突围,而正面的建奴大军则是停止了进攻。
只有红夷大炮依旧以每小时四五轮的速度砸向河岸边的明军。
建奴也是人,就算生在关外身强体壮,刀砍上枪刺上子弹打上也是会死的,从未想到卢象升是如此难啃的骨头,冲锋时候被打死,加上肉搏时候被砍死的建虏大军,也有快两千多了,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汉军旗以及底下的奴才包衣,真建虏死的不过三四百,可对人口稀少的后金来说,依旧很令人心痛了。
反正绝大部分明军已经溃逃,就剩下最后一小撮,还被四面包围着,插翅难飞,先困个一两天,冻也冻死了。
此时,天雄军亦是真的困难到了极限,人马已经不足三千,绝大部分阵地沦陷了,左右两翼被建奴所占领,猛如虎两总兵丢下的大炮反倒为建奴所用,如今是三面炮击,酷寒中,连柴火取暖都没有,一群人只能拥挤着靠在一起取暖,而且还时不时要小心头上飞来的炮弹。
如果不是卢象升,这支军队早就溃散了!
可就算有卢象升的忠义支撑,这支军队也在崩溃的边缘,没粮没衣,火器也在激战中所剩无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随时都有可能彻底一哄而散。
真正的名将,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会放弃,卢象升亦是如此,炸了桥也是不得已,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这蒿水桥非但不是生路,反倒是通向地狱的捷径,有了退路士气一泄,军士们一旦向后逃跑,就再也收不住了,到时候后面的正白旗与身前的建奴大军两两夹击,恐怕能活着回去的连三百人都没有,萨尔浒大战,溃败的明军不就是如此在被冰天雪地里几乎全军覆没的吗?
可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多活一会而已。
眼睛里满是血丝,顾不得寒冷,顶着扑面而来的炮火,卢象升一刻不停的巡视在大营内,以忠,义国家鼓舞着士气,就算如此,一个个军士依旧显得萎靡不振,每个人都知道,死期将至,在所难逃!
炮击持续了一个下午,偏厢车阵已经被撕裂的东倒西歪,再不成阵势,炮兵亦是死伤狼藉,对面建奴大军似乎也打累了,轰鸣了一个下午的红夷大炮可算是停歇,漳水西岸终于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破裂的冰河哗哗的流水声。
趁着夜色,天雄军也终于做出开始拯救自己的最后一搏。
偏厢车的木板被拆了下来,用破绳子捆扎一下,简陋的扎成了个筏子,十多个精选出的勇士战栗的推着在冰面上,军士还不断紧张的左右张望着,筏子每和冰面刮擦发出嘶嘶声,都让他们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也是冻得哆哆嗦嗦,六品赞画杨廷麟却还保持着士人最后一点风骨,跟着木筏推到水边上,强忍着颤抖的手,杨廷麟大礼向下猛地鞠躬摆下,郑重的向卢象升承诺着。
“大帅放心,就算学生学那哭秦庭,也要把高起潜援军给搬回来!”
天雄军的活路也在这儿了,如果关宁铁骑逼退漳水东岸的建奴,用炮火掩护,重新搭建起蒿水桥,宣府军团最后一点残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可卢象升似乎没那么大信心,双手重重扶在他肩膀上,好一会,方才长叹一口气。
“伯祥,如果事不可为,你也,不要回来了!”
“大帅!杨廷麟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大帅放心,就算把刀架在他高起潜脖子上,我也一定要强拉他出兵救援!”
杨廷麟立刻就急了,焦虑的大喊着,听的卢象升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最后重重扶了起了他肩膀,默默地叮嘱道。
“一路保重!”
“大帅,保重!”
坚持着再次拜下,这杨廷麟还真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大步踏上木筏,旋即那些护兵也是纷纷趴上去,一行人贴着水面划着木板,小心翼翼的向对岸划去。
大部分冻死的浮尸都被河水冲走,掉进了下方冰窟窿里,可还是有漂浮在水面上的,坚硬的冰尸和木筏撞在一起,时不时发出砰砰的声音,每一下,船上的人心就揪揪一下,生怕被对岸建奴发现。
几十米的河面,还算是顺利渡了过来,生怕被发现,筏子直接被塞进冰层底下,蹲伏着,是来个明军簇拥着杨廷麟,沿着陡峭的河岸迅速向东南的鸡泽跑去,可读书人,身子骨差劲,跑了一百多米,杨廷麟忽然脚一软,扑腾一下栽下了河岸,整个人扎进了河岸边芦苇荡子中的大雪堆里。
没等他挣扎,河岸边上忽然也想起了扑腾声,旋即就有建奴大声喊起了满语,原本还想救他的军士大骇,却是直接做了鸟兽散,惊恐的沿着河岸溃逃起来,脑袋扎在雪堆里,脸都要冻坏了,杨廷麟却是惊的一动都不敢动。
就听到那岸上,马蹄子急促的奔驰声,惊恐的大叫声,射箭的嗡嗡声还有濒死前的惨叫声,声音足足持续了几分钟,最后是那听不懂的满语满足的嘟囔着什么,然后是马匹拖着什么的重重摩擦声。
足足在雪堆里扎了十几分钟,当河岸终于冲归于死寂了好一会,杨廷麟这才艰难的捂着脸,从雪堆里钻出来,踉跄的向南跑去。
贾庄到鸡泽有五十里,倒也难为他这个书生,跑了好几个小时才跑到,和贾庄地狱般的战场不同,鸡泽这儿明显就是个天堂,整个庄子都被辽东军给征用了,辽东来的辽军穿着半新的棉衣,在庄子内的民居中舒服的烤着火谁睡大觉,不愧是朝廷亲儿子,重金打造的第一军,伙食也真不错,露天的火堆中,还烤着十几头没吃完的猪羊。
一个个巡逻兵懒洋洋的来回溜达着,这儿居然真的一点战争的气息都没有,十几个大兵还靠在营地边上兴高采烈的刷钱赌着骰子,单看这军营,实在难以想象一支敌军已经打到了国家心脏位置,还在不足五十里远的地方烧杀掠夺着。
“什么人!”
气喘如牛的跑到军营旁边几十米了,才有巡逻兵懒洋洋的端着长矛出来喝问道。终于看到了大明的盔甲,顾不得身体劳累,杨廷麟居然是激动的直接扑上去,猝不及防间一把抓住了那个巡逻兵头头的衣领子,声音嘶哑的对着他脸大声叫喊起来。
“本官兵部主事,督师勤王兵赞画杨廷麟,本官从贾庄赶来,有紧急军情面见高公公!”
这年头文官当家,一听是个官儿,而且穿的虽然破破烂烂,好歹也是官袍,几个大兵还真被唬住了,留下俩人看着他,剩下几个就急急匆匆的跑了进去禀告着。
可就在杨廷麟望眼欲穿的等候中,那汇报的大兵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哼哼着走了出来,看到杨廷麟,不耐烦的吼着:“公公睡了,不见外客!”
“本官不是什么客!本官是紧急军使!”杨廷麟气得那双眼珠子都差不点没突出来,又是一把撤住那个巡逻兵伙长的衣领子咆哮着。
本来就挨骂了,一肚子火气,魁梧的辽人伙长干脆不耐烦的往外一推搡,直接摔了杨廷麟个四脚朝天。
“娘了个巴子的!公公说不见就是不见,赶快滚,不然军爷我把你当建奴奸细,砍了你的狗头!”
往外一扔,那伙巡逻兵又是悻悻然的回了去。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这进士书生又是吼叫着往里冲,却正好吃了个闭门羹,赌骰子的几个辽兵干脆不耐烦的把大营门关了起来,扒着木头栅栏门,杨廷麟撕心裂肺的就对里面嘶叫起来。
“高公公!卢大帅还有数千将士的性命,全在您一念之间啊!学生杨廷麟,求您发兵就阵啊!!!”
那声音,凄厉的宛若厉鬼索命,又犹如杜鹃泣血!
然而,就算他声嘶力竭的大喊了半个晚上,辽军军营中,依旧是那一片沉默,除了摇骰子的叫喊声还有偶尔起夜的军士发出的咣当声,连个瞅他的都没有。
太阳终究还是从地平线上懒惰的爬起,惨白的阳光却仿佛催命符一般,喊了一夜,嗓子都喊哑了的杨廷麟脸色青紫,背着太阳,转过身对着西北方向,又是凄厉的大哭着磕着头。
“卢公,学生对不起你啊!”
五十里外,贾庄战场。
阳光还真是个催命符,随着日头东升,对面沉寂了一夜的杀人机器,建奴大营也再次活跃起来,一股股炊烟从营中渺渺升起,还能听到女真人那啃着肉骨头,兴奋的吼叫声,暖饱的餐过从大明国土上掠夺来的牲畜食物后,急促的战鼓又是轰鸣了起来。
“大帅,建奴要进攻了!”
声音都带了哭腔,一直在前线趴着的天雄军千总简直是带着哭腔跑了过来,听着这焦虑的汇报声,眺望漳水对岸已经整整一晚上的卢象升也终于回过了头,只不过对于麾下期盼的眼神却没有言语,而是弯腰,一把拔出了扎在地上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