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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爷爷说过,劳动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说的还真没错!
从驻扎在这里不到一个月时间,广宗的地形地貌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六座五米高几十米长的土坡组成棱堡,把靠着漳水支流的四百多米完全包裹在了其中,而且在工事前面,还挖掘的密密麻麻的壕沟。
建奴多马匹,就算是跟着主人出来打劫的汉人包衣,都有着一匹劣马,不到一天功夫,就追杀到了广宗,不过看着眼前这跟蚂蚁窝一般的巨型工事,多尔衮是直犯迷糊。
这儿虽然没有山海关,宁远城墙那么高耸坚固,可五米高的土山也不矮了,而且乞活军有多少火器部队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攻打这样一个坚固营垒,不付出成千上万的代价是打不下来的。
可建奴缺人啊!别说女真人本部,就连蒙古八旗,汉八旗实际上也是有数的,为了灭眼前这个戏弄自己的军团,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值不值,多尔衮也得掂量一下。
“贝勒爷,咱们如今是在大明腹地,代善贝勒还来在领军攻伐山东,如果我军损失过大,高起潜督的关宁军可还在南方虎视眈眈……”
“等大炮!”
范文程没劝完呢,多尔衮已经不耐烦赶苍蝇那样扭过头挥了挥手,顿时让这个建奴大学士的话噎了回去,噎的脸如同猴屁股一般。
多尔衮这是有些欲罢不能,击溃了卢象升上万人马,灭军杀将,他才损失了不到四千人,可一个中午,炮击加上河对岸的屠杀,宋青书至少杀伤了他三千,尤其是这其中女真人阵亡足足一千三百多,是卢象升歼灭的一倍。
而且到头来还被对方玩了一把,智商上嘲弄一回,阿敏怎么死的?崇祯二年入关,丢掉顺化四城逃回关外,皇太极借题发挥召集众贝勒给阿敏议罪,剥夺了他的正红旗,把他圈在一个一两平米的小房间内,就在他出兵前,憋屈的活活关死了。
如果不找回这个颜面,多尔衮很怀疑自己回去,皇太极能不能也召集贝勒们给自己来个议罪?
这头范文程刚悻悻然想退到一旁,谁知道他这主子又发话了,恼火的看着乞活军巨大的“蚂蚁窝”,多尔衮忽然又是偏过头,牙根直痒痒的对范文程哼道:“你们汉人不最讲究一诺千金吗?范先生,进营骂那个混蛋,不讲诚信!”
这话听的范文程忍不住一个激灵,要是女真人备不住对方还可能以礼相待,自己这个汉人,早就被明庭恨之入骨,几天前,卢象升掷刀杀了的,就是他表亲,这可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他都怀疑自己前脚踏进明营,后脚就得被剁碎了喂狗。
不过主子的话又不能不听,这一下子,把范文程那张在关外吃的胖乎乎的脸抽的跟霜打了的冬瓜一般。
还好,巡视完一圈,多尔衮回身就去安排在广宗扎营的事儿了,汉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变通,又是眼巴巴的张望对面两眼,范文程伸手对一旁跟着自己的另一个文官笑眯眯的招了招手。
“承先啊!你跟着老夫也有一段日子了,一直没有给你个独挡一面的机会,这不,今个机会来了,贝勒爷恩赐,以你为正使,去明营谴责对方不讲诚信的罪过!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可要好好办事,可不要堕了咱大清国的威风!”
…………
相比于漳河主流那冰天雪地,广宗大营可真是舒服了不少,这些天宋青书没干别的,其他官军什么样他就什么样,把附近州县村落收了个天高三尺,粮食囤积了知道能吃三个月的,更重要的煤炭柴火也囤了两个多月的,还从白洋淀那头又输送了一次弹药补给品。
去给卢象升收尸之举绝对算得上不智,可宋青书也没让冲动完全支配他,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和建奴打一场持久战的打算。
岂能让这些关外蛮夷小觑我华夏无人?多尔衮要敢来,宋青书就敢教育教育他怎么做人!
堆砌军营外土山海量的土,一大部分来自于营内,原本突出地面的帐篷,如今全被埋在一个个坑里,上面还用水和木头浇成坚硬的冰盖,这模样倒是有些像在陕北住过的窑洞,除了黑点,保暖作用倒是一流,这也是没办法,建奴也有大炮,地下总归比地上安全。
不过此时,宋青书的心思倒不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而是眉头紧锁的立在一片坑前,不断有小姑娘在那个帐篷坑里出来进去,倒着满是血污的脏水,好半天,一个居然戴着副眼镜,扣着瓜皮帽的细长脸中年人这才疲惫的从坑里走出来。
“陈大夫,如何?”宋青书立马紧张的迎了上去。
“回大帅。”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陈军医艰难的摇了摇头:“所有伤口都包扎过了,索性这是冬天,没有感染,不过,这人失血太多,又首创过重,还长时间处于一种疲劳紧张中,能不能挺过去,还得看他造化了!”
听着陈军医说的沉重,宋青书忍不住也是叹息了一声,如今他也只能尽尽人事,这创伤在后世都属于重伤,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算是被用到极限了。
这功夫,几个哨兵从外头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宋青书就是重重一抱拳:“大帅,建奴使节求见!”
“哼哼,打探消息的来了!”冷笑立马更替了刚刚的感慨,宋青书阴沉的一挥手:“去回回他!”
在土山连成的棱堡中间,都有一段不到一米狭窄的出口,联通着底下的壕沟,建奴使节鲍承先就是从这沟里进了来,不过军营属于军事秘密,在沟后面堆了几大堆柴火,把里面的布置遮挡的严严实实,左右打量着什么也看不到,鲍承先也只能郁闷的瞪着柴火。
柴火垛旁边,倒是围拢了不少人,一个个东倒西歪,懒洋洋的看猴一样打量着鲍承先那清朝官服以及顶戴花翎,一个个散漫的,一丁点军人气势都没有。
还有个书生扶着个白发森森的老头颤巍巍的从柴火垛后头正绕过来,老头瞄向自己两眼,忽然惊诧而愤怒的猛地把手杖扎在了雪地里,看的鲍承先直迷糊,他好像也有些印象,可是却认不出老头是谁了。
“大帅到!”
随着传令兵高声的呼喊,鲍承先立马傲慢的挺着胸脯眯眼望了过去,一个不算高,面孔还显得有些文气的年轻人却是顶着一套沉重的将军盔甲走了过来。
“你就是这伙明狗子的总兵?”敲着那几股大胡子,鲍承先是没忘范文程交代的要显示出我大清的气势的叮嘱来。
不过宋青书没来得及说话,那老头已经的怒气冲冲的把手杖狠狠蹴着地。
“鲍承先,尔难道就不是大明人吗?你鲍家在辽东世受皇恩,宠幸优渥,世袭大宁参将,汝这等数典忘祖之辈不思报效国家,投靠了东虏不说,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汝颜何厚也!”
真有种诸葛亮骂死王朗的气势,本来就想闹事,眼看着孙承宗气得差点上不过来气,宋青书的脸色顿更是迅速阴沉了下来,跟着冷笑道:“居然送上门的还是个明奸!孙大学士勿怒,本将来消遣他!来人,把这厮两个耳朵给老子割了!”
一句孙大学士让鲍承先禁不住一个哆嗦,他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年以阁臣之重出镇辽东的孙承宗孙大学士吗?他可绝对算得上建奴的克星,崇祯二年皇帝拿下了袁崇焕,人心不安时候就是他站出来收拾的残局,领兵收复了顺化四城,吓得阿敏弃城而逃,他怎么会在这儿?
可没等鲍承先多加思考了,两个兵丁已经厌恶的揣着他跪下,两把牛耳尖刀先后切下去,顿时这个小汉奸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你家奴酋长不擦干净脖子等着受死,派你来做什么?”
算是先出了一口恶气,把孙老爷子打发到后面去,抱着胳膊,宋青书是傲慢的哼着。
还想撑出我大清的气势来,可是两个耳朵跟钻心一般的疼痛,血还吧嗒吧嗒往下流,生怕再缺个什么零件,这鲍承先龇牙咧嘴的耷拉着脑袋哼唧道。
“我家贝勒爷命,命小的过来质问,汝明狗……,明军为何言而无信,说好了在漳水西岸决战,却掉头就跑?”
“哈哈哈!”
一说这,宋青书还乐出声来,满是戏谑的低头看着他哼哼道:“本将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你回去翻翻地图,我身后这条河,是不是漳水?老子已经在漳水西岸了!就这儿划下道来,你家什么贝壳爷要不服气,尽管来攻,他要退一步都不是带把的!”
大拇指嚣张的往后一挑,宋青书傲慢的说道,似乎为了配合他一般,后头的兵丁还把柴火搬开一块,顿时,一眼望透的一大层冰河面赫然映入鲍承先眼帘。
…………
“岂有此理!”
什么叫自取其辱?看着鲍承先那两个包着绷带还透出一片红的脑袋,多尔衮那光溜溜的脑门上,又是青筋一个劲的绷着,那双眼睛跟见到兔子的鹰一般,杀机涌动,一双手在腰间不住的张开,握紧,似乎随时要拔刀出来砍人,看的不论范文程还是鲍承先两个,全都胆战心惊个不停。
“你还有脸回来,我大清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你怎么就不死在明营呢?”
唾沫星子喷的鲍承先那油光粉面的胖脸上一层,震得他那耳朵更是丝丝拉拉的疼,龇牙咧嘴生怕多尔衮一刀砍下去,他赶紧悲催的跪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解释道:“贝勒爷,不是奴才不长脸啊!实在是重要军情,不敢死啊!”
“哦?你还探听出了什么重要军情?”多尔衮阴冷的哼哼着,听的鲍承先又是赶紧一磕头:“没错啊!主子,您知道,对面明军的督师主帅是谁吗?”
“有屁快放!”
伺候这么个主子,还真是让心惊肉跳,眼看着多尔衮阴沉的脸,鲍承先又是重重一磕头,一点也不敢玩的抢着说道:“对方督师是孙承宗孙大学士啊!”
“居然是他!”
不论多尔衮还是范文程,一刹那,瞳孔都跟着收缩了下,人的名,树的影,孙承宗领兵与建奴对抗多年,一炮打死老奴的宁远城就是他号令建设的,袁崇焕实际上也是继续着他的战略,这个对决沙场的主要对手,生死大敌,怎么能不让一帮建奴头头震撼?
“难怪,远来狗皇帝重新启用了孙承宗,难怪这明军的动作如此古怪!”范文程忍不住喃喃的摇起了头来,另一头,多尔衮却是咬牙切齿的抽刀砍掉了一个桌子角。
“莽古尔泰不是派人去烧高阳城了吗?居然这都没把这个老不死的给干掉!废物!”
“贝勒爷,这也是一个机会啊!”刚刚还眉头紧锁,这功夫,范文程居然笑的咪起了眼睛。
“在大明朝,能打仗的也就这么几个了,五省总督洪承畴,大学士孙承宗,宣大总督卢象升,这次出兵,您已经干掉个卢象升了,如果孙承宗再死在您手里,回去,八旗的老少爷们都该对您另眼看待了!”
“而且孙承宗这个名,不论损失了多少兵丁,甚至国族,只要能除掉他!皇上非但不能怪罪,反倒还得嘉奖您,说不定又能添几个牛录了!”
牛录其实多尔衮不在乎,可是那个穿戴着蒙古绒帽,笑靥如花的佳人迎接英雄的笑容却是忽然猛地出现在了多尔衮脑海中,原本辽东鹰一样杀气凛然的阴霾面孔都舒缓了几分,背着手转了几个圈子,在范文程期盼的眼神中,多尔衮随手抽出来挂在墙上的弓。
“孙承宗,将死于次弓之下!”
“贝勒爷壮哉!”
范文程立马喜笑颜开的一个大马屁拍了过去。
…………
层层叠叠的蒙古毡包一样营寨分割成三面,把整个明军军营包裹在了其中,时不时还能听到建奴军营中,阵阵野兽般嚎叫,站在棱堡上向外眺望着,宋青书忍不住哼哼道。
“还真是好一个麻烦!”
“这不就是大帅想要的吗?”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也是孙传庭一辈子的愿望,眼睛都挪不开了,回答着宋青书,这个书生的语气中,也是透露出一股子蒸腾而上的战意。
为华夏而战,舍我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