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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右路完全陷入了苦战。
有句话说得好,好虎还架不住狼多呢!船舱下的炮口对着贴近自己船的郑军侧舷零距离轰炸,刚把左面贴着自己的那条大福船给打开,旋既又是一条撞了过来,数不清的郑军水手接二连三的登上了海权号甲板。
前桅旋既也重蹈主桅覆辙,轰鸣着倒下,甲板上亦是涌进了多达数以百计的郑军海盗,就算乞活军水师骁勇,此时也是被挤压的退回了连接主甲板以及下层一二炮舱的连接通道附近。
整个甲板上,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此起彼伏的炮声还不断的响起,激战了快一个多时辰了,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波冲上海权号的海盗了,血滑腻腻的让人都有些站不稳了,就连位于舰楼高耸的指挥台都被围的如同孤岛一般,五十多个亲兵躲在栏杆扶手后头向下射击,不断有郑军海盗向上冲杀着。
到现在,足以决定战役的四条红夷重炮战舰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宋青书眼睛冒火放下了望远镜,随手一刀劈砍下去,把已经冲破阻拦,冲上指挥台的一个独眼海盗砍了回去,失望中,宋青书恼怒的挥着手叫嚷起来。
“退!退回下层甲板!”
指挥台上的亲兵慌张的护卫在宋青书身旁,拥着他从已经陷入包围的舰桥指挥台下来,旋既还端着火刺刀强咬着牙拼杀着的亲兵以及水兵跟着一股脑退到了后舰楼内抵抗。
这一退,宋青书对外面战局的把握同样也是丧失了。
海权号内部分为四层甲板,最上面的船长室以及高级指挥官居所,两层炮舱以及中间水手水兵居住所,下两层货仓,密封舱与压仓石。
狭小的空间倒是利于防备了许多,几个入口处,端着刺刀的乞活军水手列成一排,冒冒失失跟着冲杀进来的十几个海盗直接被扎成了刺猬,听着上面慌张的声音,宋青书是暂时松了口气。
可旋既,几个重物滚落的声音忽然传了下来,眼看着沉重的木桶挂着冒烟的火绳乒乒乓乓的从副手楼梯上轱辘下,在后舰楼入口督战的宋青书后背汗寒毛一刹那都立了起来。
“火药桶,快退!”
可惜,他喊的已经有些晚了,眼睁睁中,火药桶在聚拢的亲兵脚底下轰然炸响,猝不及防的十几人连带宋青书,李香君全被气浪掀飞了出去。
紧跟着,一个个贪婪的海盗临着弯刀短火铳忙不叠的大步跑了下来,内部船舱也被渗透了!
………
顶上打的血流成河了,可乞活军算是一大干将,却是守在了第三层货仓中一处不起眼的舱门外。
整个船的安全核心就在这儿,没人知道,这儿还有一条逃生通道,在船舱与船舱之间的通风口,一直连接到船尾,在那儿可以坐小艇逃生。
整个船的非战斗人员,如女服务员,厨子,文书等等,全都被挤到了这里,人一多,本来就不见阳光的安全舱中更是弥漫着一股子臭味,惹得秦淮乐团这些小妞们频繁的忽闪着鼻子。
“真是的,还以为出来玩呢!打成了一锅粥了,大帅叫咱们跟着干什么?”
好歹还有个坐的椅子,不过鸾儿看着椅子上的油污,实在太嫌弃,干脆宁肯站着,忽闪着小巴掌,她忍不住气呼呼的叫嚷道。
只不过想比她,巧研可是现实了许多,倾听着船身剧烈的颤动,她忍不住捅咕了下玉儿,小声的嘀咕道。
“我的玉儿大小姐,咱们,不会败了吧?听说那南海郑芝龙也是出了名的大海盗,咱们老爷陆上是英雄,海上可未必是人家对手啊!”
“万一要败了,大帅能不能拿我们送给那个海盗啊?以前看戏文,金兵打下了大宋朝汴梁城,皇帝为了活命,可是把公主妃嫔都赔给金兀术了!”
“义父不会败的!”
相比于其他十二个小姑娘,玉儿明显显得安静了许多,平静的坐在脏兮兮的椅子上,很是肯定的说道,听的巧研却是无语的一捂她白皙的额头。
“我的玉儿大小姐啊!男人为了权利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的!真要是生死攸关,你以为大帅会把你这义女真放在心上啊!”
“既然是义父决定的,玉儿就会去遵从!”
眼看着玉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巧研是彻底无语了。
不过看着舱内姐妹人心惶惶的模样,玉儿还是有些不忍心,忍不住站起来推开门,守在门口的宋勇忠立马回身一个鞠躬敬礼:“见过大小姐!”
“将军不必多礼!”玉儿赶紧弯腰把他扶了起来,然后又是小心的问道:“将军,上面战况不知如何了?”
“大小姐放心!大帅是不会败的!”木讷着一张黑脸,宋勇忠也是跟着一本正经的抱拳回答道,听的后头探着脑瓜的巧研干脆无语的又一拍脑瓜:“哎,两个木头,问了也是百问!”
就在这功夫,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二层炮甲板楼梯传了过来,一屋子人顿时紧张的张望过去,回头往了一眼,对玉儿抱了抱拳,宋勇忠端着火铳警惕的往楼梯方向走了过去。
“我就说,没事吧!”
回过身,玉儿轻松的向巧研笑道,谁知道这功夫,刚走到楼梯口的宋勇忠忽然如同触电了那般,端起火铳猛地向上开了一枪,旋既惊骇的扭过头大声叫嚷着。
“快跑!”
不可置信的停顿了一秒,整个安全屋内一百多人全都炸了锅,一个个秘书,厨子惊骇的先外撒腿就跑。
“不要挤!不要挤!”
被从门口直接推了出去,眼看着鸾儿都被撞倒了,玉儿一面惊叫着,一面赶紧把她拉了起来,谁知道刚站起来,这妞可一点儿姐妹情意都没有甩开玉儿的手,头都没回就向下跑去,倒是把玉儿甩了个跟头。
加上宋勇忠三个选锋军全都端着火铳上了,可楼梯上一股脑足足冲下来二十多号郑家海盗,扎死三个人后,后来的直接把三人撞翻了,围在角落中弯刀短火铳没头没脑的砸了过去。
“嘿,花姑娘的!吆西吆西的!”
居然还有个倭寇鬼佬,一看玉儿,眼睛都直了,流着口水也不管宋勇忠三人的死活,兴奋叫嚷着就扑了过来,吓得玉儿亦是惊叫着脸色苍白。
眼看着那鬼子就要扑到自己身上,谁知道底下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抓住那人的脚腕,旋既宋勇忠满脸是血嘶声力竭的拼命喊道:“玉儿大小姐,快走啊!”
这才回过神,惊叫着,玉儿亦是提着裙子向下层甲板跑去。
摔了个狗啃屎,那倭寇愤怒的一脚踏在宋勇忠手上,旋既又是舍不得到嘴的美人,一声哇啦,下来的海盗丢下已经血流一地的三人,紧跟着也是向下层甲板跑去。
货仓底下的那一层,是整个海权号最黑暗也最潮湿的一层,根本没有挂灯,整个舱漆黑一片,刚下了楼梯,玉儿顿时就迷路了,只能摸着黑向前躲去,底下也复杂的如同一个迷宫那般,没走几步,玉儿就失去了方向,撞了几次壁,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走到了那里,忽然脚下不知道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惊呼中她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地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却是到了手里。
惊愕的抬起头,忽然噗哧一声火折子划亮了,一张胡子拉碴满是狞笑的海盗丑脸再次映入眼帘,在玉儿的惊叫中那倭寇海盗拧小鸡一样拧着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的大笑着:“哇哈哈哈,花姑娘的,送上门的,吆西!”
惊叫着,玉儿被猛地按到了舱壁上,在那些其他海盗猥琐的笑声中,那双肮脏粗糙的手猛地撕开了她胸口衣襟,可就在这功夫,黑暗中一拳头狠狠挥了过来。
“大小姐,快走!”
脸上还淌着血,凭着一股子蛮力,浑身是伤的宋勇忠一面拼命嘶吼着,一面又是抱着把倭寇腰猛地向海盗人群中撞了过去。
惊吓到了极点,捂着胸口,玉儿转身就跑,可是没跑两步,听着背后那喝骂与撕打声,她还是不忍的听下脚步,腰间,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让她猛地想起了什么。
砰!
那个暴怒的倭寇刚要拿着肋插扎进宋勇忠后心结果了他,可他的动作却是僵在了那里,旋既一股子血从他额头上流淌下来,人跟木头一样轰然倒地。
海盗们不可思议中,玉儿又是惊叫着连连扣动扳机,左轮在狭小的空间内连续喷着火焰,可惜,玉儿毕竟仅仅是个歌女,她可没有抗日神剧被人轮完了又起来手撕鬼子的女主角那股子神力,剩下五枪全打歪了,眼看着玉儿还闭着眼睛傻乎乎尖叫着的扣着扳机,强忍着伤痛,宋勇忠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拽着玉儿的衣袖撒腿就跑。
………
“别藏了,老子知道你们就在这儿!”
“杀了老子们大哥,老子要把你们一寸寸剐了!”
几个火折子跟鬼火一般,脚步声愈发的近,听着海盗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宋勇忠惊怒交加的猛地揣着身后墙壁,慌不择路,他俩竟然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属下无能,拖累大小姐了!”
无奈的又是摸索了一圈,宋勇忠满是悔恨与歉意的压低声音对着玉儿一抱拳。
同样剧烈的喘息着,玉儿这时候却是已经平静了下来,手抱在胸口,重重摇了摇头。
“将军不用如此,玉儿和你一样,也是灾民,还记得那一年冬天,格外的冷,我们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死绝了,就剩下我们十几个孩子,靠着吃着死尸的肉过活,那时候我就以为我要死了,如今能多活这么久,玉儿已经是赚了!”
回忆之色一闪而逝,玉儿的脸庞旋既变得坚定,对着惊呆的宋勇忠恳求的说道。
“不过我是大帅义女,绝不能在贼人手里受辱!请将军……”
“我们跟他们拼了!”
一把满是鲜血的刺刀黑暗中塞进了玉儿的手里,看着外面火光中宋勇忠那出神的眼睛,愣了下,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火光已经完全把这个死胡同口照亮了,深吸一口气,两个心脏狂跳的年轻人一同呐喊一声,猛地冲了出去,举着刺刀,照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就要扎过去,可没等刺刀刺下,十几把刺刀却是先冰冷冷的指向了他们,旋既两边人都惊呆了。
“玉儿!”
惊喜的虎吼一声,脸上全是烟灰的宋青书上去猛地把玉儿抱在了怀中,而刚刚那些还鬼哭狼嚎的海盗,一个个却是抱着头,哭丧着跪在了地上……